也合該是有事。
佟磊一向不愛人多繁雜之地,為了一償蘇映心雀躍之情,依著她下馬一同瀏覽周遭景物,雖然如此,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敏銳直覺並沒有擱置,反而更發揮了功能。
“佟磊,好漂亮的銀鐲啊!”
她的聲音喚回佟磊邀遊的眼神。
那是一圈雕工簡單的環狀銀鐲,渾圓光滑。他不懂映心怎會看上這不起眼的東西。
“哇!我老早就想要一個藏族的銀器首飾了!”她巴著那賣胭脂水粉、珠環玉翠的小攤子,沒有離開的意思。
“姑娘眼光真準,這銀鐲的確是小老兒跋山涉水遠從外蒙西域帶回來的呢!原本是一對的,只可惜入關的時候遺失了一隻,姑娘看中意,小老兒低價賣您,只要一兩銀子。”那老頭兒一口舌燦蓮花,死馬也能說成活馬。
佟磊一聲不吭地放下一錠紋銀,教那老頭兒看傻了眼;那一錠紋銀足足買下他全部家當還有餘呢!
就在他挽起映心的手欲離開時,電光石火間,一個由亞麻遮陽布上躍下的灰影,正確而快速地落在傳磊的神駒背上。一個大聲吆喝,揮動馬韁,馬兒撒開四蹄高聲嘶鳴後,便影如閃電地達達而去。
“盜馬賊!”映心回過神來,舉起步子便想追。
“你以為兩條腿追得過四條腿嗎?”佟磊不驚不怒。
好整以暇地插腰而立,雍容自信。
她翻翻白眼。“什麼?難道你就眼睜睜看別人偷走‘踏雪無痕’?”她知道那是他的愛馬,有錢到這種程度來免太誇張了。
他像聽見有趣的事一般,聳聳肩,接著看見映心那高蹺的腮幫子,不由伸出指頭輕撫,如夢低語:“它會自己回來的。”
映心正在氣頭上,沒空深思這不尋常舉動下所代表的意義,只是懷疑地瞅瞅他,俱是“不可能”的神色。
他又摸摸她麻花瓣上的繩花,愛不釋手的。
映心這會兒可發覺了,而且這“後知後覺”是來自周遭愈來愈多的竊竊笑語。
“喂!你不懂什麼叫‘男女有別’啊?幹什麼隨便摸人家頭髮!”
佟磊依依不捨地放開手,他很是訝異,訝異自己居然在公共場合中做出情不自禁的舉動來,他連忙收斂心神,朝著街心吹出非常響亮的口哨來。
口哨方始,餘音繚繞,街心的石板塊已有蹄聲迴響,清脆有加,佟磊的那匹“踏雪無痕”果真正以雷霆之勢飛奔而來,馬背上夾帶著一個驚惶失措,臉色劇變,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盜馬賊。
街上的人群譁聲如雷,都忘了所為何來,團團簇圍了佟磊和蘇映心,還有,還有那個倒了八輩子黴的偷馬賊——
混亂之際,所有的人,包括佟磊和蘇映心都沒有注意到,街旁一家客錢的二樓窗牖中,有一對黝黑而亮的眼睛正死死的,眨也不眨地盯著映心瞧……
蘇映心以為今天應該可以算過完了,在市集的那場鬧劇之後。她可想不到,回到佟家寨門口,還有一場更大的陣仗等著她哩!
那是一整排的娘子軍,喔!說正確一點應該是一半,寨門口的眾人分為兩翼,一列為男,一列為女。
以男人為首的是衛寇,其次才是陸皓及傅敘文。衛寇遠遠就瞧見佟磊那匹“踏雪無痕”,一顆懸掛多時的心才放下,三、兩個起落,陸皓已竄過他的身側,迎到佟磊的馬前了。
“爺!”陸皓是一板一眼的軍人,即便和佟磊及衛寇間有份親如手足的濃情,卻也不肯廢了卑尊的稱呼,忠心耿耿效命於傳磊。雖然古板得緊,卻不失為一條熱血漢子。
映心看不見佟磊的表情,只是突然發覺他胸膛的肌肉緊繃,連音調也冷了。
“你擺這麼大的陣仗給誰看?”
陸皓單膝著地,不疾不徐。“爺,您不該一聲不吭地和映心姑娘出門,若不是馬童告知屬下,屬下……”
他會出動三十六飛騎穿雲箭手搜遍方圓十幾萬頃地,直到找出佟磊為止。
“多事!”價磊不見絲毫感激之情,盡是一種無比厭倦的低斥。
“是。”眼見佟磊平安無事返回,就算被責備,兩相權衡,陸皓也寧可選擇後者。
佟磊翻身下馬,隨即將映心一把抱下馬背,恭候在角落的馬童立即牽走了“踏雪無痕”。
映心一下馬便身不由己地顛躓了一下,她的臀部痛如火燒,而且迅速漫延到她的下半身。這就是平生沒坐過馬,一朝又奔波過久的報應。
她再大膽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下使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