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翛稍稍想一下,便知道寧溫是什麼意思,遂答道,“是個豐收年,年尾時又是瑞雪,想來今年的春收也會不錯。你的意思是,叔伯可能今年會攻打蜀中?他是如此沉不住氣之人麼?”
“會,他一定會起兵。”寧溫篤定道。
“哦?”顧翛回憶這些年,劉摯(孝閔)在蜀中的作為,算是無為而治了,行動算不上積極,除了懷疑她放瘟疫,應當也沒有任何一點觸怒顧風華。顧風華是個尤其會抓時機的人,二十年他都能沉得住氣,現在就沉不住氣了?
寧溫淡然一笑,“別看顧風華灑脫不羈的模樣,事實上,最受不得旁人在他頭上動土。他準備攻打蜀中不是一天兩天,也非一年兩年,不過是想看看劉摯能翻出什麼浪花來,然劉摯一旦有動作,他便不可能再容她。”
“嗯,我叔伯的確是能做出此等事的人。”顧翛贊同道,看見顧風華那個玩世不恭的模樣,以及做事不著調的程度,很難想象他能做一個好國君,可是他竟然做到了,實在很令人費解。
“所以你去了尚京便不要急著回來,我怕路途上會遇危險。”寧溫側過臉看他。
顧翛皺眉,“這麼說,你不與我一起去了?”。。。
後續之桃花引(2)
“嗯。不去了。”寧溫緩緩閉上眼眸。他一輩子都不打算再出去了。
顧翛心裡十分想寧溫能夠陪他一起去尚京,畢竟這一別又是數月,更有可能一年半載,再加上即將爆發戰爭,他如何能放心的下?只是寧溫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情,顧翛也不好強迫。
“我今晚就要走。”理解歸理解,顧翛還是忍不住失望。
“莫要賭氣。”如溫玉似的聲音說得淡然。
顧翛靜靜盯了他半晌,斑駁的樹影落在他俊美的面上,漏下得光斑被瑩如玉的面板折射,散發著柔和又耀眼的光芒,只是因著長期咯血,唇色有些蒼白。看著寧溫淡定的模樣,顧翛蹭的竄了起來,穿上木屐甩袖而去。
顧翛著木屐噠噠噠的向前走了幾大步,怒氣衝衝的回頭,卻見寧溫已然側過頭,唇角微微彎起,琉璃似的眼眸含著淡淡的笑意注視著他。
顧翛氣結,猛的別過臉,在陽光下站了半晌,復又回頭看了一眼,才不情不願的走緩步走了回來,甩掉木屐上榻,賭氣得抓起寧溫的白衣袖在臉上抹了抹汗跡,“你說幾句好聽的,讓我消消氣。”
“今晚我親自送君到十里之外。”寧溫笑道。
顧翛一口氣悶在嗓子口,哼了一聲,“送我到尚京如何?”
寧溫眼中笑意更濃,知道他不生氣了,便也不再哄,只道,“昨日我在後山獵了幾隻山雞,你今晚是想喝雞湯,還是甲魚湯?”
“雞湯。”顧翛眯著眼睛,一臉陶醉的道,“我今晚要在水亭裡喝雞湯,把生伯叫來,一邊給我講故事,嗯……就講我從前返回尚京那段時日,什麼人天天跑到山上望夫歸。這個故事我百聽不厭,最是下飯。”
那段時間,寧溫剛剛與顧翛分別不久,心裡覺得尤其孤寂,便日日跑到半山腰上去盯著顧翛離去時的那條路。
顧翛回來第二天,生伯便與他講了此事,顧翛喜得合不攏嘴,每天必讓生伯講述一遍。
寧溫因著長這麼大,沒有做過比這個更丟人的事情,每每都是黑著一張臉,特別怕看到顧翛美滋滋的聽著生伯講此事。
寧溫微微挑眉,唇角一勾,“你不是今晚走嗎?”
“我隨便說說,你管我。”顧翛躺在榻上哼哼道。
寧溫撐起身子,緩緩湊近顧翛,唇蜻蜓點水的落在他唇上。
顧翛眸子一顫,這是寧溫第一回主動親他,這麼毫無預兆的,令他心臟猛然狂跳起來,不管不顧得伸手抱住寧溫的脖頸,舌尖撬開對方的唇齒。
唇齒相依,火一下子燃遍了全身,顧翛正時年輕血氣盛的時候,為了寧溫,只能忍著,實在忍不住就會索求,但每次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傷他,哪裡能夠盡興,是以特別容易便被挑起衝動。
“扶風。”顧翛聲音顫抖,目光幽深。
寧溫知曉他每次想索求歡好時便是如此,永遠不說出口,如果想拒絕他,只需裝作聽不懂便是,然後兩個人便當做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
寧溫推開他,起身理了理衣襟,下榻穿上木屐,拎起木桶取了釣竿,往無妄海邊的桃花林裡去。
顧翛面上難掩失望,不過寧溫肯主動親他,也算是一點進步,他相信自己能等到寧溫心裡能夠平等的看待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