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她還活著。
炙熱的淚珠滴在手上,激起一片滾燙的溫度。
安若緩緩地聞聲看過去。
眼前這人俊容慘淡,眸底一片青黑堪比國寶,薄唇起皮,鬍子拉碴,西裝皺巴巴的,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換過了,整個人憔悴得彷彿那個生了場大病的人是他一樣。
毫無往日的風度和英俊可言。
“卿卿。”
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如此鮮活而生動的卿卿,而不是夢中那死氣沉沉、渾身插著冰冷器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來的精緻洋娃娃。
靳承軒專注而痴迷的凝視著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蹭著她的手,眷戀而嘶啞地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
“卿卿。”
“卿卿。”
安若動了動唇,她有一瞬間的動容,可陡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前因後果,姣美慘白的面容霎時恢復面無表情。
那雙原本就算被關在孤室也從沒失去過光彩靈動的雙眸一下子變得黯淡無光、空洞無神起來。
被巨大驚喜包裹的靳承軒並沒有忽略掉她的異常。
“卿卿,對不起。”
這段時間裡,從未過的懊悔和痛苦簡直要徹底摧毀他的靈魂,他原本以為自己最難接受的就是卿卿離開他、拋下他。
可現在才發現,只要她好好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甚至恨不得將回到過去將那個時候的自己殺了,明知道她是個倔強的人,為什麼還要用那種卑鄙的手段刺激她,為什麼硬要逼迫她呢?!
“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的。”
“卿卿,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安若靜靜地看了他半晌,突然伸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滿腦子嗡嗡的,全都是最後默血濺當場的那個畫面,她甚至都完全不敢去回憶。
啪地清脆聲響,話音戛然而止,氣氛就此凝滯。
靳承軒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耳光,他維持著凝視心愛之人面容的姿勢,呆愣了許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兩人沉默地對視著。
一個冰冷麻木,一個深情茫然。
還是安若不經意間瞄到他嘴角尚未痊癒的傷疤,瞳孔驀地一縮,像忽然被刺了一針,她率先移開了視線。
頭偏向另一邊,身體一側,朝內彎著,眼淚忽而就這麼掉落了下來。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竭力平靜道。
“誰都知道,一名舞者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一雙腿,但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怎麼能這麼殘忍地一句話就毀了別人的一生?!你知道他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付出了多少努力嗎?”
她想到了在麥城的那些日子。
想到了這位舞伴搭檔沒日沒夜苦練各種舞姿舞步的黑天鵝模樣。
想到了他一邊向她抱怨舞團各種辛苦撕逼不公平事件的同時另一邊又滿心憧憬地對她訴說著他不怕任何辛苦艱難、日後定要成為一名令人敬仰的古典芭蕾藝術家的願望。
可現在,卻因為她,一切都毀了。
什麼都沒了。
她如何能負擔起這份異常沉重的責任,以後又該以何種面容去面對默?
“靳承軒,我恨你,恨死你了。”
“你給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