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卓爾哄騙中方非止上述各例。前文已經敘述,9月18日鈴木與“宋子良”會談時,鈴木曾稱,將去澳門向今井武夫彙報,後來又稱,已於19日派秘書前往彙報。其實,今井武夫在當月14日已經離開澳門,並於16日到了南京。《今井武夫*》,第160頁。鈴木所云,完全是信口開河。應該指出的是,鈴木卓爾不僅哄騙了中方,而且在關鍵情節上對其上級也有隱瞞。如,6月澳門會談,中方提出“有汪無和平”,要求日方令汪出國或退隱。此事見於今井武夫記載,並非中方文獻的片面之詞。《今井武夫*》,第151頁。但是,鈴木在向其上級彙報時,卻改變為中方僅要求日方對汪作“適當處置”,並可由重慶派遣代表,與汪“協議合作問題”。特香港電第228號,又291號。參見《戰前世局之檢討》,第300-301頁。這就完全扭曲了中方的態度與立場。又如,9月初,“宋子良”已經將中國方面對張治平與汪方關係的懷疑,以及張不能回港繼續參加談判等情況告訴了他,這實際上是在通知鈴木,張治平已處於被審查中。但是,這一情況,鈴木卓爾始終未向其上級報告。參閱《井本日記》,轉引自《對中俄政略之策定》,第39-40頁。
(四)據《今井武夫*》記載:“桐工作”過程中,宋美齡曾於1940年3月5日到港,“從側面協助中國方面的代表”,“宋美齡抵港的訊息,經報紙作了報道,因此,我們相信了中國方面的言詞”。有些歷史學家據此懷疑宋美齡此行大有文章,其實,宋此次到港,完全是為了休養。1939年12月7日,蔣介石日記雲:“今日吾妻以療鼻疾割治,甚憂。”1940年2月12日日記雲:“送夫人到珊瑚壩機場,往香港休養。”可見,宋美齡此行與“桐工作”無涉。中方“代表”所云,與冒充“宋子良”一樣,同為對日方的哄騙。
【五】日方急於求和,軍統藉機玩弄日方
在全面審視日中兩方留下的資料後,現在可以作結論了:
(一)日軍攻佔武漢、廣州等中國廣大地區以後,兵力枯竭,財政困難,已達勢窮力蹙境地,急於與中國方面“停戰”,用戰爭以外的形式鞏固其侵華成果。日方上至天皇、內閣、軍部,下至板垣徵四郎等中國派遣軍官員,普遍重視“桐工作”,其原因在此。為了等待“桐工作”的成果,日方不惜推延汪偽政權的成立時間;在汪偽政權成立後,又不惜推延對其“外交承認”的時間,幻想出現“蔣汪合作”的局面。日方談判代表鈴木卓爾之所以不惜卑詞謙態,巧言相,乃是為了誘引蔣介石或重慶要人坐到談判桌前來。它既反映出鈴木個人的“要功心切”,更多反映的卻是日方“求和”的急迫性。
(二)日方所謂“桐工作”,就中國方面說來,不過是軍統在香港的幾個小特務對日方的玩弄,目的在於刺取情報。談判中出現的“宋子良”以及重慶行營參謀處副處長陳超霖、最高國防會議秘書主任章友三等人都是假貨,所出示的蔣介石“親筆”委任狀、備忘錄等檔案都是贗品,所轉達的蔣介石意見都是假“聖旨”。
(三)談判初起時,汪精衛正依靠日本的支援在南京籌組偽國民政府,因此蔣介石以“先行解決汪逆”為談判條件。其後,汪偽政府成立,蔣介石自感上當,認為日方求和乃是“欺誘”行為,主張嚴拒。但是,為了阻撓日本對汪偽政權的承認,中方並沒有馬上關閉談判之門。“桐工作”在1940年9月底結束後,重慶方面也還透過幾條線索,虛與委蛇地繼續維持著和日方的秘密關係。
戰爭中,既有戰場上的“角力”,也有談判桌上的“鬥智”。鈴木卓爾、今井武夫與“宋子良”、張治平之間的談判是一種“鬥智”行為,不能要求雙方“忠誠老實”,他們在談判中說假話,提供假材料、假情況是必然的,也是可以理解的。歷史學家的任務就在於謹慎地辨別真假,而不能以假作真,視為信史。遺憾的是,已經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而且似乎還不是個別的。
附記
本文寫作,承臧運祜副教授代為收集、影印日本防衛研究所收藏資料,承臺北王正華教授代為校核部分資料,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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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搶運洋狗”事件與打倒孔祥熙運動(1)
——一份不實報道引起的*
【一】從搶救“要員”的飛機上走下來幾條“洋狗”
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同日,日軍向香港發動閃電式的進攻,形勢危急。當時,香港是英國殖民地,不少民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