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收下那筆錢?”辛西婭抬起頭來,急切地望著莫莉的臉,問道,“他必須收下那筆錢。唉,莫莉,除非讓你父親知道,你自己永遠辦不到。我寧願到遙遠的俄國去當家庭女教師。我都想索性一一不,那不行,”說到這裡她不寒而慄,收住了原想說的下半句話,“怎麼也不能讓你父親知道,我求求你,莫莉,決不能告訴你父親。我受不了。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你答應我遠不告訴他,也不告訴媽媽,好嗎?”
“我決不告訴他們。你不要以為我會無緣無故地對他們說,要說也只是為了把——”她下邊是想說“把你和羅傑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可是辛西婭打斷了她的話。
“不管為了什麼都不能說。不管什麼理由都不能告訴你父親。你自己去辦,辦不成就辦不成,我會因為你出過力而愛你。辦不成我也不會比原來更糟。其實,比原來要強,我有你同情我,心裡也快慰。但答應我不告訴吉布森先生。”
“我已經答應過一次了,”莫莉說,“我再答應你一次。現在睡覺吧,好好休息。你臉色像紙一樣白,要是休息不好,會病倒的。已經兩點多了,你凍得發抖。”
於是她們互道晚安。可是莫莉回到自己的臥室後,精神頓失,和衣倒在床上,連脫衣服的心情都沒有了。她在想如果羅傑在偶然的機會下聽說了此事,他對辛西婭的愛會受到多大的影響。然而瞞著不告訴他,這樣做對麼?她必須說服辛西婭,羅傑一回到英國就馬上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辛西婭自己對他毫無保留的坦白會產生奇妙的作用,能減少他初聽這事時可能感受的痛苦。她的心思此時都集中到了羅傑身上:他會有什麼樣的心情,他會說些什麼,他和辛西婭怎樣相會,相會又在什麼地方,等等,最後她精神一振,記起了她自告奮勇答應要做的事情。現在最初的狂熱已經過去,她清楚地看出了種種困難。首先,她怎麼能見到普雷斯頓先生?辛西婭過去是怎麼約他的?他們之間的信是怎麼傳遞的?辛西婭表面上看活動不瞞人,背地裡肯定搞著大量的陰謀詭計,這一點莫莉心下明白,雖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她更為不情願的是,她開始擔心自己也染上搞陰謀詭計的惡習。不過她決心走正道,萬一偏離了正道,那也只是為了解除她所愛的人的痛苦不得已而為之。
第四十四章 莫莉·吉布森著手解救
說來也怪,夜裡風風雨雨地折騰一場,早飯相聚卻平平靜靜。辛西婭臉色蒼白,但卻像平時一樣沉靜自若地談論著各種各樣的事情。莫莉則不言不語地坐在那裡,一邊觀察一邊覺得奇怪。漸漸地她相信,辛西婭在掩蓋自己的真實思想與人尚不知的麻煩方面為時已久,經驗豐富,這才能裝出如此泰然自若的樣子:上午收到的信中有一封是倫敦柯克帕特里克家來的,但寫信人不是平時和辛西婭通訊的海倫。信是海倫的妹妹寫的,為海倫不能寫信做了解釋,說她得了流行性感冒,害病害得身體虛弱。
“讓她到這裡來換換空氣,”吉布森先生說,“這個季節鄉下比倫敦好,倫敦要到樹木茂盛時空氣才會好。現在咱們家地底下徹底排了水,路也墊高了,鋪了碎石租沙。我負責免費給她治病。”
“果真能來的話也好,”吉布森太太說。她甚至一邊說一邊迅速地在腦子裡盤算開了家裡的開支必須增加多少才能接待一個習慣於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家那種生活的姑娘——盤算會有哪些不便,衡量這些不便與可能帶來的好處孰輕孰重。
“你喜歡她來嗎,辛西婭?莫莉,你也喜歡嗎?來的話,親愛的,你倒是可以認識一個他家的姑娘,我斷定會把你也請去,該多好!”
“我不讓她去,”吉布森先生說道。他已經不行具有看透他妻子轉什麼念頭的能力。
“親愛的海倫!”吉布森太太接著說,“她來了我願意護理她!我們把你的門診室改成她個人用的起居室,親愛的。”(無須說明,一連幾個星期診室裡暗中住個人會造成多大的不便,行不得。)“病人需要清靜。若住在客廳,會常有客人打擾她,而餐廳又是那樣——那樣——我該怎麼說呢?那樣餐廳味,一股子肉味好像永不消失。當初要是親愛的爸爸同意我增設那個窗戶的話,情形就不同了一一”
“為什麼不能把化妝窒做她的臥室,客廳裡的那個小套間做她的起居室?”吉布森先生問道。
“你是說那間書房?”吉布森太太給原來叫做藏書間的小密室起了個莊嚴的名稱,“嗨,那裡除了那些書和書桌外,連個沙發都放不下,而且到處鑽風。那不行,親愛的,我們還不如不請她來,她自己的家至少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