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喜歡他!我的確喜歡他。”
“那好吧,親愛的,”莫莉見辛西婭歇斯底里又要發作,便說道,“別急,我們不讓他知道就是了。至少,我們可以再不談這事。”
“你要永遠不談——永遠——答應我,”辛西婭熱切地抓住她的手說。
“永遠不談,什麼時候你讓我談我再談。現在就讓我聽聽我能不能幫助你。你躺在床上,我坐在你身邊,讓我們從頭說起。”
但辛西婭還是坐到了梳妝檯旁的椅子上。
“這一切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在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之後,莫莉問。
“很久了——四五年以前。我還是個孩子,就自己管自己。正逢著假期,媽媽走朋友串親戚去了,唐納森夫婦要我和他們一起去參加伍斯特節日聯歡。你想象不出這有多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對我。那時媽媽在阿什科姆辦學,我被關在一座陰暗的大房子裡。這座房子屬於卡姆納老爺,普雷斯頓先生是他的代理人,監督房子的油漆和裱糊。此外,他還和我們關係密切,我以為媽媽在想——不,此事我並無把握,我已經把許多責任都推給了她,再不能把沒蹤沒影的亂猜測講給你聽——”
於是,她停頓下來,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兩分鐘,在回憶過去。她那容光煥發的漂亮臉上一時間籠罩起了飽經憂患的蒼老神情,看得莫莉不由心驚。這種神情使莫莉看出深埋在她心頭的折磨給她帶來了多大痛苦。
“我往下說吧。反正我們和他很親近。他常到那座房子來,對媽媽的情況,對媽媽生活中的大小事情一清二楚。我所以給你講這些,是讓你理解有一天他來找我對我回答他的問話是多麼自然。那次他來時我倒不是像今天一樣丟人現眼地哭鬧,你知道我是個不太愛哭的人。但我在生悶氣。媽媽雖然給我留了條子,說我可以跟唐納森夫婦去,但她從未說過我到哪裡去找旅途需要的錢,更沒有提到過穿什麼衣服。我個子長得快,前年的衣服都穿上了,至於手套、鞋子——一句話,我的確連去教堂做禮拜都沒有穿得出去的衣服——”
“你為什麼給她寫信講明這一切?”莫莉問道。她這樣問很自然,卻還是有點擔心,怕這一問顯得責備辛西婭似的。
“我要是能找到她那封信給你看看就好了。不過媽媽的有些信你一定看到過。你難道不知道,她好像總是在信中把關鍵的事情恰巧漏掉?在她的那封信中,她大談她在那裡的樂趣,她受到的友好接待,她希望我也在那裡,她很高興我也要出門去玩,但是唯一對我有用的事情她卻漏掉了,那就是她不告訴我她下一步要去哪裡。她提到她寫信的這一天一過她就要離開她正待著的地方,某日就可回到家裡。我是星期六收到的信,而慶祝會在下一個星期二就開始了一一“
“可憐的辛西婭!”莫莉說,“不過,你要是給她寫信的話,可能會有人轉給她。我不是故意怨你,我只是一想到你和這人交朋友就非常不喜歡。”
“唉!”辛西婭嘆道,“當初因判斷錯誤而造成惡果,明白後再做正確判斷就太容易了!我那時還是個年輕女子,比小孩大不了多少,他又是我們家的朋友一除媽媽外,是我所知道的唯一朋友,因為唐納森一家只是善良熱心的熟人而已。”
“我為你難過,”莫莉不好意思地說。“我和爸爸在一起過得那麼快活,我不能理解你們家的情況是多麼不同。”
“不同!我想是不同。愁錢愁得我都不想活下去。我們不能說自己窮,不然會影響學校的名譽。可話說回來,如果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快快活活過下去一一就像你和吉布森先生這樣,那我情願什麼都不要,情願餓肚皮。問題不是我們窮,而是她總不想叫我跟著她。只要一放假,她就到外地去了,不是去這個闊人家,就是去那個闊人家。家裡來了客人,我那個年紀呆在客廳裡對她極不方便。像我當初那麼大的女孩子非常敏感,遇事愛追究個為什麼。人家談話中稍微有些拐彎抹角、含糊不清或有意迴避之類,就要插進去提問,很不合時宜。女孩子們原不懂客套中的真真假假。反正,我對媽媽是個妨礙,我自己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普雷斯頓先生好像覺察到我的為難,便常說些體貼話,遞些同情的眼色,我很感激他一一感激他廉價的同情與關心,假如是你的話,就會像對待掉在桌子下的麵包屑一樣不予理睬。那天他來看工人們活幹得怎麼樣,發現我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教室壁,眼睛盯著我那頂褪了色的夏季女帽,洗過多次的一些舊緞帶,還有戴破了的手套一一這一切活像一個擺在松木桌子上的舊貨攤。只須看一眼這些寒傖東西我就夠生氣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