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西來。”
金先生一愕,旋即醒悟,道:“舉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始皇氣概,不怒自威,不戰自勝,果然名符其實。這一劍是你自創?”
“豈敢豈敢,是我家公子怕我年歲已高,在江湖行走遭人欺侮,特授予老夫防身之用。”
“莫非是曹三公子?”
“正是。”
“我的武功在你之上。”
“老夫承認。”
“如果我繼續向你出劍,你不可能全身而退。”
“老夫也不否認。”
金先生回劍入鞘,道:“你既為三公子的家人,我今日便不再留難於你。久聞曹三公子大名,在下卻一直無緣得見。請你回去轉告三公子,改日我當親自登門,向他當面討教劍法。”
孟叔不再答話,拄著柺杖,慢騰騰地走遠。
金先生回到袁西遊的身邊,袁西遊還活著,他睜開眼睛,道:“金先生,我什麼也沒對那個老頭說。”
金先生道:“你們方才的對話我全聽在耳中。幸好你什麼也沒說,不然,我怎會讓那個老頭活著離開?”金先生的心思是:犯不著因為孟叔而增加曹三公子這樣一個敵人,尤其是現在,他尚有更重要的事情急待完成。
袁西遊又道:“金先生,我還要告訴你,雖然你殺了我,我卻並不恨你。”
金先生陰冷一笑,道:“多謝你的體諒,既然如此,請允許我再殺你一次。”
一劍貫穿袁西遊的胸膛。袁西遊閉上眼睛,停止呼吸,停留在他嘴角的一抹笑容顯得極盡怪異。事不過三,對死而言,一天兩次足矣。
金先生注目著這個死而復活、活而復死的人,渾身不禁激靈,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恐懼。
【6】
時間:子時初,二刻(按今日計時,當為深夜十一點三十分)。
地點:錢湖門。
曾耀武與常揚威這兩位刑部捕快悶悶不樂地在西湖邊巡夜,兩人走到錢湖門,有些疲乏,便坐在柳樹下的長凳上歇息。深更半夜卻不得睡覺,還要像孤魂野鬼般地四處遊蕩,難免讓兩位喜歡喝花酒的捕快滿腹怨氣。接連發生的命案,使京城如臨大敵、戒備森嚴。他們這些當差的,不得不輪換在京城內值班巡邏,要不然,他們現在說不定正在邀日樓裡,各自摟著花姑娘瀟灑快活呢。
“常兄,一個多時辰轉悠下來,連個鬼影都沒見著,咱們這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兇手才不會那麼笨,明知道整個京城都在戒嚴,還敢跑出來頂風作案,自投羅網。”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沒見到這幾天虞大人和包大人的臉色?要是稍有疏忽,讓命案再次發生,兩位大人非要了咱們的命不可。”
“你就放心吧,兇手早就躲在一個好地方,喝酒吃肉,聽著美女彈琴唱曲,嘲笑咱們被他耍得團團轉呢。夜深人靜,難以將息,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特別想念邀日樓裡那些要人命的騷狐狸們。”
“兄弟我也在想啊。”
兩個人坐在西湖邊的柳樹下,流著口水,想念邀日樓裡那些要人命的騷狐狸們,誰也沒工夫、沒心情說話,城裡的燈火有的熄滅,有的燃起,萬籟俱寂,時光荏苒。兩人正想到動情處,忽然聽見有聲音傳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兩人大驚,一躍而起,雙雙拔刀,左右環顧,喝道:“什麼人?”那聲音卻又忽然消失。
兩人交換眼色,大起膽子,在周圍搜尋,卻不見任何活物。兩人重又回到原地,彼此安慰道:“要麼是風,要麼是聽錯了。”
曾耀武說:“就是嘛,不可能是那些連環殺人狂。”
常揚威道:“不可能是他們,來,喝酒。”他取出一小壇老白乾,大大地灌了一口,遞給曾耀武,曾耀武也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老白乾入喉,兩人仍然止不住直哆嗦。
那聲音再次響起,比方才更大更近,彷彿就在他們耳際。兩人面面相覷,驚慌地對望一眼,再回頭一看,不由得魂飛魄散。兩人發瘋似的尖叫,欲待逃走,卻根本邁不開步。他們只覺眼前一黑,便撲地倒地。
巨大無邊的黑暗永遠地吞沒了他們。
第六日 血流成河
這一日,是乾道四年二月十四。
這一日,皇曆上寫道:辛亥金尾收日,日值上朔,大事不宜。
【1】
時間:辰時初,初刻(按今日計時,當為早上七點十五分)。
地點:外西湖中央。
家住賣魚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