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胡城太守官邸中,忽然多出一道強絕剛健的氣息,卻是那大夏朝國子監祭酒宣穆宣敬昭來了。
兩人同為虛境,許聽潮察覺他行蹤之時,他也立時就覺出有同階修士窺探。
宣穆的氣息,許聽潮十分熟悉,不過許聽潮在本界小靈天內得了莫大好處,一身氣息大變,宣穆竟未認出。
同階當前,自該前往一見。
宣穆踏雲而上,來到許聽潮身前百丈處,入眼卻是混混沌沌一片。他也不施展法術強行窺視,只把手一拱,道:“不知哪位道友大駕光臨,宣穆這廂有禮了!”
如此此話,頗有些謙卑,許聽潮卻冷笑一聲,譏諷道:“宣師伯好大的忘性!才多久不見,就不記得小侄了?”
宣穆神色一變,沉聲道:“可是許師侄?”
“原來師伯還記得小侄,當真不勝榮幸!”
宣穆堂堂一國國師,被一小輩如此冷嘲熱諷,且有正陽尺浩然之氣被攝奪之仇,心中已是怒極,奈何如今太清門勢大,不得不強抑心頭怒氣,溫聲笑道:“師侄既然來此,何不與師伯同往小坐,一敘別情?”
“不必了!”許聽潮絲毫不留情面,斷然拒絕,而後又冷笑一聲,“師伯既如此好客,不妨好生準備一番,我那孟師弟早已等不及想要登門拜訪!”
許聽潮口中的孟師弟自然就是孟言。孟言為阮清轉世,阮清當年遭此輪迴之厄,喪母之痛,正是受了儒門脅迫,此等大仇,如何能不報?只是修為尚且低劣,暫時隱忍而已。許聽潮就曾聽孟言說過,待得晉入虛境那一日,便是他扶靈回鄉,報仇雪恨之時!
宣穆此刻已是面色陰沉變幻。
當年儒門利用公主姬霞交好阮清,不想弄巧成拙,令阮清之母生死,阮清本人也輪迴轉世而去,其間種種情由,他最是清楚不過。
此事儒門雖然有錯,但就是面前這小煞星,在大夏都城承天一陣好殺,儒門修士隕落無算,不僅顏面大失,更元氣大傷,還自此與太清門交惡,百五十年來,儒門處處受道門打壓,愈見式微。
阮清尚得轉世,太清門更因此事得以入那巨人界,開創別府,享諸般福緣,虛境修士百年間就猛增一倍還多,可說是賺得盆滿缽滿!兩廂比較,愈發顯出儒門悽慘,且姬霞已被處死,再大的仇恨也該消解了吧?哪知聽眼前這小煞星的口氣,阮清那轉世之身依舊不肯善罷甘休!
儒門危矣!
孟言何人?乃太清門內定的下一任掌門,他要來儒門尋仇,誰人能擋?
宣穆苦苦支撐這些年,早已身心俱疲,此刻更幾乎萬念俱灰!
許聽潮宣洩了胸中怒氣,見得宣穆如此模樣,便住口不說。哪知半晌之後,宣穆依舊站立原地不動,身上氣息衰減,彷彿被抽走了一身精氣神。修士落得如此模樣,便是那天人三衰,倘若不及時自救,離死也不遠了。
此人到底是儒門耆宿,當真在自家面前出了意外,也是一樁麻煩。
許聽潮心頭思忖,便憐憫道:“宣師伯有恙,須得快些迴轉,好生調養一番!”
宣穆悚然驚醒,察覺自家氣息變動,冷汗涔涔而下!儒者修浩然天罡,當自強不息,如此模樣,豈非有愧聖賢教誨,如何還有臉自稱儒家門徒?
心念通達,一身頹勢立時扭轉,身上氣息也猛然強盛,先前不自覺佝僂的腰身又重新挺得筆直,錚錚然好似鋼筋鐵骨,便是天地傾覆,也寧折不彎!
雲頭之上,許聽潮眉頭一皺。
能晉入虛境的修士,果真沒有一個簡單的角色!這宣穆一時被心魔乘虛侵襲,眼看著就要衰竭殞身,哪知自家隨意一句話,便讓他幡然醒轉,一身修為更勝從前!以人傑呼之,也是名副其實!孟師弟尋仇,只怕又要難上幾分。
“多謝師侄提點,師伯略有所悟,這便要回轉閉關參悟,師侄請自便!”
宣穆語帶雙關,許聽潮卻沒甚好臉色:“師伯好自為之!”
這一回,宣穆半點不往心裡去,哈哈一笑,拱手施禮,袖袍一拂,便破開虛空挪移而走。再次出現是,已在那太守官邸之中。
果兒一連睡了六七個時辰,似乎之前欠下的瞌睡都已補足。宣穆一說話,她便醒了,只是眼見許聽潮神色不善,不敢開口詢問,及至此時宣穆離去,方才怯怯問道:“哥哥,那個可是壞人?”
許聽潮一愣,暗道果真是童言無忌,笑著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道:“壞不壞人哥哥也不知,不過他卻是哥哥的仇人。”
“那便是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