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身上氣息,果兒十分熟悉!就與那祠廟中的神像一模一樣!
“哥哥,他,他……哥哥?!”
果兒歡喜不已,一抬頭,卻見得許聽潮面色蒼白,身軀似乎也在微微顫抖,頓時被嚇得不輕!
許聽潮卻是嘴角一翹,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果兒莫急,哥哥無事!從今而後,再也不會與這定胡城生出糾葛!”
說話間,他目光已然轉向那新凝結的虛幻金身。
果兒雖然覺著這話是在哄她,但哥哥心情甚好卻沒有作假,回頭一看,正好見到那虛幻金身正自緩緩下墜,落向那熙熙攘攘的祠廟。
許聽潮一直面帶微笑。
他已施展法術查探過,偌大一座定胡城中,許小仙人祠僅剩這一處,此番將香火凝就的金身以斬元功削去,再將之加持到祠廟神像之上,如此便不需承受定胡城凡人香火,便斷了諸般因果牽扯。
如此做法,雖則金身受損,卻有幾樁好處。
他修行之路早已明瞭,這香火神道之法早因受了儒門鉗制攪擾,如同雞肋一般,不如捨去,有助於道心純淨。
香火金身既斬,不語定胡城凡俗生出牽扯,也算少了一樁隱患。否則倘若哪一日信眾遇險,莫非還要從億萬裡之遙的巨人界巴巴趕來?
最後便是關乎儒門了。
如今許聽潮修為漸長,創下的鈞天上院也是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儒門深受道門壓制,卻將凡俗牢牢執掌,之前既可壓抑神祠,阻撓道門多出一英才,今後便可鼓動民人大肆奉獻香火,如此間接施以大恩,再求上門來,試問又該如何應對?
以許聽潮的性子,倘若只他一人,本不會思索得如此深沉,但如今身後尚有鈞天上院數萬之眾,不得不事事小心,謀定而後動。他原以為定胡城中自家神祠受儒門暗中打壓,百餘年過去,早就盡數湮滅,哪知竟然還有一座存留,偏偏又在承受香火!如此,便須得將其中利害計較得清楚了。
斬金身以斷因果,損己卻可利人。如此做法,絕非最佳,但無疑最是便捷,許聽潮也不願玩弄權謀,此法反倒更合乎他本心。
……
虛幻金身徐徐降落,倏忽便出了許聽潮法術範圍,在半空現出形來。
下方忙碌的民人很快便發現了頭頂異狀,個個大驚失色,跪倒在地,叩拜不已!
絲絲縷縷的願力源源不絕而來,沒入那金身之中,使其光芒越發明亮!
民人見得,叩拜更是虔誠。
如此相互助長,待得金身落到祠廟屋脊上時,身軀竟已頗見凝聚!
香火神道之法果真有其可取之處,至少如此迅捷的修為增長,便不是其餘法門能夠比擬的。
許聽潮心頭讚歎,卻也不覺著可惜。
金身很快就穿透祠廟屋頂,與其中神像合一。到得此時,金光方才逐漸斂去……
七三九 瑤質雕文束精魂,八絃琴下行鬼神(一)
金身歸位,光芒盡斂。
祠廟內外恭敬叩拜的民人紛紛站起身來,個個容光煥發,那錦袍里正尋得了個好位置,恰在神像正前方,此刻一雙老眼亮得嚇人。
“老夫再出三百兩翻修神祠,大夥兒加把勁!大姑娘小媳婦老婆子些也莫要閒著,待祁順買回肉食,都來搭把手,街坊鄰居下午都來開開葷!”
兩句話便引得陣陣附和,祠廟內外又惹禍朝天起來。
高空之上,許聽潮神色一動,收了金身,拉著果兒駕雲而去。
他前腳才走,清源巷中就來了一隊行色匆匆的官差。
“州牧大人到!爾等還不速速前來拜見?”
……
定胡城乃大夏朝焰州州府所在,太守官邸自是設在城中。清源巷中出了這等事情,又被一入門修士瞧見,訊息輾轉傳到太守耳中。
儒門執掌世俗,一州州牧即便不是儒門修士,也與儒門千絲萬縷勾連不斷,如何會不知許小仙人祠的根底?焰州太守匆匆上報後,立時便趕了過來。
這官員如何處置暫且不提,卻說許聽潮駕雲而走,也不程序,徑往高空而去,及至數萬丈,方才停了雲頭,高踞而坐。未免往來修士打擾,施展法訣,將身心隱去。
雖如此,但呂乾陽與胡姬趕來,他也能見著。
這一等,便是七八個時辰。
果兒睏倦,早已沉沉睡去。
月落星沉,朝陽初升。
許聽潮正靜坐煉法,這是卻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