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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不定也能像天才一樣作為人傑為我們所用,為我們創造驚人事業。別的不說,就說密碼吧,你可以設想一下,如果我們能照著瘋子的思路(就是無思路)設計一部密碼,那麼這密碼無疑是無人可破的。其實研製密碼的事業就是一項接近瘋子的事業,你愈接近瘋子,你就愈接近天才,反過來同理,你愈是天才也就愈接近瘋子。天才和瘋子在構造方面是如此相呼相應,真是令人驚歎。所以我從不歧視瘋子,就因為我總覺得他們身上說不定蘊藏著寶貝,只是未被我們發現而已。他們像一座秘密的礦藏,等著我們人類去開採呢。”

聽老人說道如精神沐浴,我心靈不時有種被擦亮之感,彷彿我心靈深處積滿塵埃,他的一言一語化作滔滔激流衝擊著塵埃,使我黯然的心靈露出絲絲亮光。舒服啊,痛快啊!我聆聽著,體味著,沉醉著,幾乎失去思緒,直到目光被一桌子黑白棋子碰了一下,才想起要問:

“那麼你又怎麼能迷戀圍棋呢?”

老人將身體往藤椅裡一放,帶點開心又自嘲的口吻說:“我就是那些可憐的平庸之輩嘛。”

“不,”我反駁說,“你破譯了黑密怎麼能說是平庸之輩?”

老人目光倏地變得凝重,身體也跟著緊湊起來,椅子在吱吱作響,彷彿思考使他的體重增加了似的。靜默片刻,老人舉目望我,認真地問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破譯黑密的?”

我虔誠地搖搖頭。

“想知道嗎?”

“當然。”

“那麼我告訴你,是容金珍幫我破譯了黑密!”老人像在呼籲似的,“啊,不,不,應該說就是容金珍破譯了黑密,我是徒有其名啊。”

“容金珍……”我吃驚了,“他不是……出事了嗎?”

我沒說瘋。

“是的,他出事了,他瘋了。”老人說,“可你想不到,我就是從他出的事中,從他的災難中,看到了黑密深藏的秘密的。”

“這怎麼說?”

我感到心靈要被劈開的緊張。

“嗯,說來話長啊!”

老人舒一口氣,目光散開,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

【嚴實訪談實錄】

我記不清具體的時間,也許是1969年,也許是1970年,反正是冬天時節,容金珍出了事。這之前,容金珍是我們破譯處處長,我是副處長。我們破譯處是個大處,鼎盛時期有上×號人,現在少了,少多了。之前還有位處長,姓鄭,現在還在那裡,聽說是當局長了。他也是個了不起的人,小腿吃過子彈頭,走路一瘸一瘸的,但似乎一點也沒影響他躋身人類精英行列。容金珍就是他發現的,他們都是N大學數學系出來的,兩人關係一直很好,據說還有點沾親帶故。再之前,還有個處長,是個老牌中央大學的高材生,二戰時候破譯過日本鬼子的高階密碼,解放後加入我們701也屢立奇功,可惜後來被紫密逼瘋了。我們破譯處好在有他們仨,才能取得這麼輝煌的成果。我說輝煌那是一點不誇張的,當然,如果容金珍不出那個事,我敢肯定,我們一定還會更輝煌,想不到……啊,想不到的,人的事情真是想不到的。

話說回來,容金珍出事後組織上決定由我接任處長,同時我也挑起破譯黑密的重任,那本筆記本,容金珍的那本筆記本,作為破譯黑密的寶貴資料,自然也到了我手裡。這本筆記本,你不知道,它就是容金珍思想的容器,也可以說就是他思考黑密的一隻腦袋,裡面全是他關於黑密的種種深思熟慮,奇思異想。當我一字一句、一頁一頁地細細閱讀筆記本時,我直覺得裡面每一個字都是珍貴的,驚心動魂的;每一個字都有一股特殊的氣味,強烈地刺激著我。我沒有發現的才能,卻有欣賞的能力,筆記本告訴我,在破譯黑密的征途上,容金珍已經走了99步,只剩下最後一步。

這最後一步也是關鍵的一步,即尋找密鎖。

密鎖的概念是這樣的,比方說黑密是一幢需要燒燬的房子,要焚燒房子首先必須積累足夠乾燥的柴火,使它能夠引燃。現在容金珍積累的乾柴火已堆積如山,已將整幢房子徹頭徹尾覆蓋,只差最後點火。尋找密鎖就是點火,就是引爆。

從筆記本上反映,這最後的尋找密鎖的一步,容金珍在一年前就開始在走了。這就是說,前面99步容金珍僅用兩年時間就走完了,而最後一步卻遲遲走不出。這是很奇怪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一個用兩年時間可以走完99步的人,最後一步不管怎麼難走,也不需花一年時間,而且還走不出。這是一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