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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二人連忙在廊沿下站住了。邢年笑著說:“二位,皇上已經發了話,你們倆都是侍衛,是自己人。不要講那麼多的禮數,該進就進去吧。皇上一邊進膳一邊和你們說事。”二人走進養心殿,叩頭參見之後,就站在一邊瞧著皇上用膳。李衛是跟皇上多年的老僕人了,他一看就喊上了:“喲,皇上就吃這個呀!咳,奴才是跟了皇上多年的人,當年就常常見到皇上每天只知拼命地做事,不但從來都不肯吃酒,而且膳也進得很清淡,這幾年,奴才離開了皇上身邊,沒見到皇上用膳。可奴才卻知道,那些個外官們,哪一個不是天天山珍海味的呀。他們中的哪一個,也比皇上吃得好啊!皇上別怪奴才多嘴,您位居九五至尊,每天又要處理那麼多的事情,得愛惜自個兒的身子骨兒呀,這,這這這,這御膳也大寒傖了些嘛。這也叫四菜一湯?三個都是素的,瞧,這清湯寡水的,哪像皇上用的膳啊。皇上,奴才要說您了,您不能這樣勒啃自己。奴才看著……心裡頭難受……”說著,說著,他竟然流下了眼淚。

雍正一邊吃著一邊說:“李衛,你不懂啊。朕如今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想要什麼不能得到?想吃什麼又不能做來?可是,常言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哪!”他推開飯碗說,“好了,好了,不要再說這些了,朕現在急於知道的就是你們審案的結果,你們倆誰來說呀?”二人一聽這話連忙跪了下來,圖裡琛看了一眼李衛,李衛知道自己那點水兒,不敢強先賣弄,便向圖裡琛擠擠眼。圖裡琛也就不再推辭,拿出他們倆預備好的奏事節略說了起來,他足足說了半個時辰;才算把事情說完。雍正皇帝先是盤膝端坐,默默地靜聽。繼而又穿靴下地,來回地踱步。李衛瞧著雍正那陰晴不定的臉,心裡不由得一陣膽怯,跪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等圖裡琛說完了,他才試探地問:“主子,這兩個案子一共牽連了一百八十三人。部議處分是:諾敏、張廷璐下邊的十九人,一律梟首示眾,其餘人等也要從重處分。至於他們二人,則又和別人不同,諾敏是遠支的皇親,張廷璐是世襲的子爵。國家素有議親議貴之制,殺了他們,會轟動天下的。應當如何處置,請皇上定奪。”雍正皇帝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眉頭緊蹙,雙眼閃光,一字一板地說:“王子犯法應與庶民同罪。只要是該殺,別說是一百八十,就是一千八百,朕也絕不姑息!”他停了下來,又一邊思忖一邊說,“可是,就這樣結案,恐怕難以服眾。尤其是科場一案,眼下尚未審明嘛,朕擔心有人會看朕的笑話的,你們說是嗎?”皇上一句話出口,地下跪著的兩人全都大汗淋漓。皇上的意思分明是說,他們還沒有審明科考舞弊一案的真情,這樣匆匆忙忙地結案,可是欺君之罪呀!李衛在心裡叫著,皇上啊,不是我們不想弄明白,這案子牽連的人太多、太大,我們不但是管不了,問不動,還不能對您明說呀!

雍正似乎是看穿了他們的心思,想了一下,緩緩地說:“你們不要害怕,這不關你們的事。朕知道你們有難處,又說不出口來。這個案子,朕雖然不在大理寺,可內中的關節卻一點也瞞不過朕。你們剛才說,此案張廷璐自己已經供認不諱,也沒有說是受了誰的指使。這可真是彌天大謊,騙誰都騙不過去!試題,是親手寫就的,也是聯親手置放在金櫃裡的。而張廷璐和楊名時,不過是臨到開場時才折開的。那麼——張廷璐的背後還有誰?試題是從何處洩露的?頭一個看到這試題的又是誰?是宮女?是太監?還是親王或者是阿哥呢?”雍正說的,圖裡琛和李衛早就想到了。這案子本身最大的疑團就是:誰是第一個看到考題的人?或者是誰偷了考題,並且洩露給了別人?張廷璐當然是罪有應得,但他絕不是此案的罪魁禍首!雍正皇帝剛一開口,就把案子的核心點了出來,他們也真不好介面。李衛心眼多一些,他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三個頭說:“皇上,奴才們的這點心思難逃聖上明鑑。奴才只是想……光是外邊的風言風語,奴才們就已經招架不住了,怎麼能把案子再往宮裡引呢?其實據奴才的小見識,上書房大臣張廷玉稱病不朝,就有引嫌迴避的意思。說白了,他也是為了避禍。奴才以為,只有讓張廷璐來承擔全部罪責,才是唯一的選擇。宮裡的事可不能翻騰啊……”“是啊,是啊,你說得有道理。”雍正抬起頭來,注視著窗外,又長長地透了一口氣說,“宮中的事,別說是你們倆,就是讓朕親自問,恐怕也難以問清。你們兩人中,圖裡琛是朕的心腹,而你李衛是朕從火坑裡拉巴出來的。正因為如此,朕才向你們說了這些。眼下,西邊正要開戰,年羹堯已經開赴前線。開仗就要有的有糧,就要增捐加賦。這捐賦要靠各地官員來收,糧餉要靠各省督撫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