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女士從書本中抬起頭喃言道。
“不見得非在戴林灣。②【戴林灣:加勒比海的出口,在巴拿馬與哥倫比亞之間。傑拉德誤以為義大利女士說的是戴林灣,引起厄秀拉嘲笑。】”傑拉德說。厄秀拉開始發出笑聲。
等人們安靜下來之後,赫麥妮才不動聲色地說:
“是的,生活中最偉大的事就是追求知識,這才是真正的幸福和自由。”
“知識當然就是自由,”麥賽森說。
“那不過是些簡略的摘要罷了。”伯金看著從男爵平淡無奇、僵直矮小的身體說。戈珍立時發現那位著名的社會學家像一隻裝有乾巴巴自由的扁瓶子,覺得它很有意思。從此她的頭腦中就永遠烙下了約瑟華先生的影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盧伯特·”赫麥妮沉著、冷漠地拉長聲音問。
伯金說:“嚴格地說,你只能掌握過時的知識,就像把去年夏天的悠閒裝進醋栗酒瓶中一樣。”
“難道一個人只能掌握過時的知識嗎?”從男爵尖銳地問道。
“難道我們可以把萬有引力定律叫做過時的知識嗎?”
“是的,”伯金說。
“我這本書中有一件精彩的事,”那位義大利女士突然叫道,“說一個人走到門邊把自己的眼睛扔到了大街上。”
在座的都笑了。布萊德利小姐走過去隔著伯爵夫人的肩膀看過去。
“瞧!”伯爵夫人說。
“巴扎羅夫走到門邊,急匆匆地把他的眼睛扔到大街上,”她讀道。①【這句話的英文原意是“向街上看了一眼”,這位義大利人不太通英文,望文生義】
大家又大笑起來,笑得最響的是從男爵,笑聲像一堆亂石滾落下來一樣。
“什麼書·”亞歷山大唐突地問。
“屠格涅夫的《父與子》,”矮小的外國人回答,她說起英語來每個音節都吐得很清楚。說完她又去翻那本書以證實自己的話。
“一個美國出的舊版本,”伯金說。
“哈,當然了,從法文譯過來的,”亞歷山大用很好聽的法文宣佈,“巴扎羅夫走到門口,把眼睛扔到大街上。”
用法文說完這句話後,他神采飛揚地四下裡顧盼一下。
“我弄不清‘急匆匆地’在這兒是什麼意思,”厄秀拉說。
大家都開始猜測。
令人吃驚的是,女傭急匆匆地端上了一個大茶盤,送來了下午的茶。這個下午過得可真快。
用過茶點後,大家聚在一起散步。
“你喜歡來散散步嗎?”赫麥妮挨著個兒問大家。大家都要散步,感到像犯人要放風一樣,只有伯金不去。
“去嗎,盧伯特·”
“不,赫麥妮。”
“真不去·”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布萊德比(4)
“真不去,”不過他猶豫了一下。
“為什麼·”赫麥妮拉長聲問。一點小事上受到點挫折,她都會氣得發瘋。本來她是想要大夥兒都跟她去園子裡散散步的。
“因為我不願意跟一大幫人一起走路,”他說。
她喉嚨中咕噥了一陣,然後以少有的冷靜口吻說:
“有個小男孩兒生氣了,我們只好把他甩下。”
她奚落伯金時看上去非常快活。可這隻能令伯金髮呆。
赫麥妮飄飄然朝大家走過去,轉過身朝伯金揮著手帕,嘻嘻笑道:
“再見,再見,小孩兒。”
“再見,無禮的母夜叉,”他自語道。
人們穿行在公園中。赫麥妮想讓大家看看一條斜坡上的野水仙花,於是不時地引導著人們:“這邊走,這邊走。”大家順著她指定的方向朝這邊走來。水仙花固然很美,可誰有心去觀賞·此時的厄秀拉無動於衷,滿心的反感,對這裡的氣氛反感極了。戈珍無所謂地調侃著,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大家觀看靦腆的鹿時,赫麥妮跟牡鹿說著話,好像那頭鹿是個她能哄騙、愛撫的小男孩兒一樣。這鹿是頭雄性動物,所以她要對他施加點壓力。在大家沿著魚塘往回走時,赫麥妮對大家講起兩隻雄天鵝為爭奪一隻雌天鵝的愛情故事。她講到那失敗的天鵝把頭埋進翅膀裡,坐在砂礫路上的敗興樣子時,不禁嘻嘻笑起來。
當大家回來後,赫麥妮站在草坪上喊盧伯特,尖細的聲音傳得很遠:
“盧伯特!盧伯特!”第一聲喊得又高又慢,而第二聲則降下了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