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與他打交道的時候,不但沒給人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就連說的話都透著些溫柔,從不像別的貴族老爺小姐那般盛氣凌人。當然,其實佐伊不屬於貴族,因為諾曼先生也只是個紳士,並非是貴族。但克倫徹並不理解這些,他只覺得,既然佐伊有私人馬車和車伕,又穿著高檔漂亮,舉止優雅,不是貴族才怪,而諾曼先生的名氣,也是大半個倫敦都聞名的。……其實單就名氣這點來說,諾曼先生本來就要比一些小貴族們更有名。
佐伊卻並不知道這一點。她只是在前世習慣了“人人平等”這一點,雖然穿過來時,是附在了一個新生兒身上,但不代表她就會被這裡的制度和風俗同化,在骨子裡,縱然她在這個時代長了十幾年,她的思想仍有著根深蒂固的現代人的痕跡。
克倫徹自從在教堂裡發誓不再做那些坑蒙拐騙的事以後,因為此事在倫敦也有了點小名氣,但那名氣在這些年給他帶來的大多是看他笑話的居心,卻沒給他帶來一份實實在在可以養家餬口的工作。
他曾試著去找一些正正當當的工作,經過種種考核之後,總被人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他娶的那位幫他生了個兒子的妻子,他從心裡喜歡她,不然也不可能在結婚之後,聽從她的勸告而洗手不幹那些據她說是“會觸怒上帝的事”。但在多次找工作而沒有什麼結果,眼看著自己的妻子兒子只能跟著自己捱餓以後,克倫徹雖然遵守誓言沒有再幹回那些老本行,抱怨卻總免不了。
因為,在他看來,自己是個男人,有養家的義務。如果沒辦法從外面帶錢回來給那個信主程度不下於諾曼夫人的妻子,不能餵飽包括那個無論從外形還是從內在來講一望而知就是他的娃兒的兒子,餓著的不只是一家人的肚皮,還有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第八章 這一次在教堂碰到被維爾福先生糾纏著的佐伊,其實是克倫徹再一次去尋找工作未果後,在街上亂轉的偶然。
對佐伊,克倫徹先生自頭一天相遇之後,便覺得這位少女的身上似乎有一層光輝一般,讓他不自覺就想靠近,並且深深俯下身一直低下去,直到低到塵埃裡。
這倒不是說克倫徹有多虔誠,相反,他厭惡一切虔誠的事物,痛恨一切有關於信仰的事情。雖然當初他在教堂裡發過誓,但並未重犯的原因只是他覺得一個人總該說到做到,這與他信不信主並沒有什麼關係。
正因為此,雖然他愛他的妻子,但卻不喜歡她當著自己的面祈禱。只要她在祈禱,他就忍不住發火,想用身邊一切能拿得到的東西去扔她丟她。
佐伊對克倫徹先生本人雖然沒什麼好感,不過倒也沒什麼惡感,只是對於他稱呼自己“人偶”一詞著實不喜。那種只有精緻外表沒有內在靈魂的稱呼,對稱呼的物件來說原本就是一種侮辱。而且,她雖然並不以身份劃分人類,但如果讓別人看到她總是和克倫徹先生這種一看就是不務正業的人接觸的話,對自己的叔叔諾曼先生的名聲也一定會有很大的損傷。
她雖然本身不存在階級的概念,卻清楚輿論的威力到底有多不可小覷。
克倫徹歪著頭想了想,心裡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和佐伊小姐說些什麼。畢竟兩人身份的差別在那裡擺著,佐伊小姐再平易近人,也實在沒必要應付自己這種連正式工作都沒有的人。雖然對他來說,見到佐伊就上來打聲招呼似乎成了本能,但一想到和佐伊身份上的差別,他又實在有些不舒服。
正冷場時,佐伊眼角忽地瞥到了另幾個過來的年輕人。
同樣是熟人。
是斯曲裡弗和卡頓。
斯曲裡弗一眼就看到了佐伊,而且他顯然對於在這裡能遇到她同樣感到很高興,胖胖的臉上堆滿了歡欣的笑容:“啊!我還真是榮幸!居然能在這裡碰到可愛的德法日小姐!”
卡頓兩手揣在褲袋裡,跟在斯曲裡弗身邊,走了過來,他的漫不經心和斯曲裡弗的熱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佐伊微微一笑:“原來是兩位勇敢的恩人。你們也來這裡早禱麼?”
卡頓正要說什麼,斯曲裡弗忙碰了他一下,笑道:“是啊,德法日小姐,還真巧,做早禱也能碰到您!我可是相當誠心的信徒喲!”
卡頓斜眼看看這位好朋友,倒也沒有壞心地戳穿他純是想來“偶遇”德法日小姐的意圖。
“兩位昨天和我叔叔聊得可好?”佐伊對斯曲裡弗那句話難辨真假,也不費心去想,只隨口問道。
“很好,諾曼先生真是一位熱心的好紳士。以前在聽說‘正直的法官’這個名頭時,我們這些學生們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