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所以,主公說暫時不要公開孩子出生的訊息。這都是為了孩子的安危。為了保證不發生意外,必須將你的行蹤隱藏,至於那個……孩子,我會和這家主人商量,暫時寄靈於此。”
“啊,寄靈於此……”
作左點點頭趕緊將視線轉向源左衛門之女懷中的嬰兒。“希望孩子有充足的奶水,茁壯成長。請多保重,告辭了。”
阿萬舉起手,正要再說什麼,作左衛門已經站起,向大廳走去。
源左衛門捧著燭臺跟在後邊,小心地問道:“作左衛門大人,出了什麼事?”
“正像你聽到的那樣,明白了嗎?”
“那麼,孩子的葬禮怎麼辦?”
“一個嬰兒,就由你我——”
“哦。那麼,另外一個孩子的名字呢?”
“你暫且為他取一個吧。”
“作左大人,您是否覺得活下來的孩子恐也無法……”
“那倒不是……”
“小人明白了。明白了!”中村源左衛門顯得有些生氣,聲音也尖銳起來,“小人聽說雙胞胎都要受到詛咒。好!我源左無論如何也要將孩子撫養”。
“源左,你能理解嗎?主公即使做了三河、遠江之守,仍然不能隨心所欲親近自己的孩子……唉!”
說完,作左猛地轉過頭,咬住了嘴唇。
第二十五章 久政殉城
織田信長站在虎御前山的軍帳前,凝視著淺井長政父子所居小谷城的點點燈火,陷入了沉思。月亮還未出來,天空中繁星閃爍。天正元年八月二十六夜,不時從黑暗中傳來戰馬的嘶鳴。信長身邊站著已經改姓羽柴的木下秀吉和丹羽五郎左衛門,不知為何,他們都沉默。
一直在帳中候著的柴田勝家此時說道:“主公,還是到帳中來吧。”信長並不回答,只嗯了一聲。勝家下首坐著佐久間信盛和前田利家,他們也都沉默不語。
“不可理喻。連朝倉家都滅亡了,他們還負隅頑抗。”勝家自言自語道。但無人作答。
家康攻下長筱城乃八月二十,對於信長,那也是難忘之日。就在那一日,和淺井父子聯手,企圖推翻信長的越前朝倉義景窮途末路之時,終於自殺身亡,首級被送到了信長手中。
在越前的亥山城,信長從朝倉投誠之將朝倉式部大夫景鏡手中接過義景的首級。疲於奔命的四十一歲的義景,在口袋裡留下一封遺書,上書:
四十一載,
流離漂泊,
四大皆空,
無他無我。
其夫人亦於次日在城外的百姓家投井自盡。聽說她在百姓家中借了筆墨,寫下一首極悲哀的詩:
生難死亦難,
眼際烏雲漫,
驀然回首間,
山端明月現。
丹羽五郎將朝倉義景的長子愛王丸趕至越前北莊,將其殺死,這樣一來,朝倉氏便覆亡了。
信長派降將前波吉繼代任越前守,留下明智光秀、津田元秀、木下家定三人任奉行,自己則馬不停蹄,親率人馬火速來到近江附近,意在擊潰垂死掙扎的淺井父子,亦希望盡一切可能,與幼妹阿市的夫婿握手言和。
事已至此,淺井家的實力根本無法和信長抗衡。他們如今該清醒了吧。
信長今晨抵達陣地後,速派使者前去試探,但對方的回答依然是:“我父子乃忠義之人,已抱定和織田氏決一死戰之心。”攻下小谷城其實易如反掌。但一想到這種回答絕不是出自妹婿備前守長政,而是來自頑固的下野守久政,信長便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一怒之下放火燒了小谷城,一併燒死妹妹和三個孩子,久政大概會嘲笑:“看吧,這就是織田的罪孽。”他自會輕蔑地笑著,輕鬆死去。信長彷彿看到了他狡黠的笑容。
貪生怕死、屈膝投降之人,很容易對付。例如阻擋信長道路的比睿山僧侶,雖然號稱其心如石,信長還是微笑著付之一炬;但久政父子就不同了。久政頑固不化,其子長政也非貪生怕死之輩,他遵孝為美德,打算和父親一起殉死。
“藤吉!”信長逡巡了數圈後,仰望星空,“淺井父子似已下決心。”
“是。他們大概不會降服。”秀吉十分清楚信長的苦惱,乾脆地回答道:“在下認為,阿市小姐與三個孩子恐也準備跟他們一起去了。”
“為何這樣說?”
“他們想諷刺您,以證明殺人者無好下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