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她正獨自坐在講堂門前的臺階上,眯著眼打量底下來來往往的學生:打鬧的,討論考試結果的,商量出遊計劃的。兩小時後這裡將舉行冰帝學園一年一度的畢業生見面會,屆時近年來的優秀畢業生都會齊聚在這裡,為全學園三個年級的數千名在校生指點當下和未來的路。奇怪的是學生會長跡部在這樣的準備當口竟不知去了哪裡,看似招搖的他行事上其實遠比表面來的低調神秘;剩下的學生會幹事則剛剛將講堂作了佈置——無非也就是些簡單的調整,那之後便空閒下來。
秋天的陽光雖談不上毒辣,但也足夠讓人眼暈,連空氣都變得微熱。
藤川涼懶得動彈,於是將手裡的資料夾擋在額前,也算阻隔了一部分陽光<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而在發現面前多了一段人影時她下意識地拿開資料夾想要站起來,卻被對方伸過來的易拉罐隔著頭髮貼住額頭,隨著冰涼的氣息傳來,她也被硬生生地逼坐回原位。她下意識地接過易拉罐定下神來,看清面前那個剛剛大方地在她身邊坐下的人後臉上立刻寫滿詫異,“律?”她皺起眉,因為儘管事先已經知道原本私交甚少堂兄藤川律同樣畢業於冰帝,且在校時是與如今的跡部不相上下的風雲人物,但由她在考試前親手張貼於佈告欄的海報上清清楚楚並沒有這個名字。這讓她不禁對對方的到來充滿疑惑:“你怎麼……在這裡?”
藤川律開啟自己手中的易拉罐,溫和地笑了笑,“如你所見,畢業生見面會。”
“可是海報上沒有你,怎麼……”
“我知道,”對方淡淡打斷了她,“原本沒有空就拒絕了,但想到小涼和景吾都在冰帝,還是覺得值得一來,所以就臨時重新安排了時間。”
說到這裡他停頓下來,視線越過不遠處濃密的銀杏林落在那背後的中庭佈告欄上。
“過來的時候看了一下,小涼考得還不錯,不愧是我家的妹妹。”
十足的,充滿長輩感覺的語氣。藤川涼想起自己從小與堂兄談不上親近,即使逢年過節也罕有接觸,比起她和樹或許對藤川律充滿敬重的跡部與他才更像兄弟也說不定——說起來,生為獨生子的跡部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哥哥,他一定會覺得很高興吧……胡思亂想的時候藤川律又撐著下巴笑起來,“在想些什麼?”他用溫和輕快的語調問,“小涼果然還是和原來一樣,即使不願真的暴露自己,也還是會不由自主把內心的情緒寫在臉上呢。”
那我剛才的表情是怎樣的?藤川涼回看對方一眼,想要問出口卻沒這個膽量。
她只好故意挑開話題:“我在想,像你這樣的人站在講堂裡對學生們講著奮鬥和未來,豈不是很可笑?”
“這話怎麼說?”對方不急也不惱,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禮貌表情。
“現在的你根本不必去爭取什麼,藤川家的一切總有一天會歸到你名下,你註定要做一家之主,不是麼?”
“哈,好糟糕的說法,”藤川律的表情絲毫未變,金棕色的瞳孔乾淨透明,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藤川涼瞬間變了臉色。
“如果我說不是呢?”
“如果你口中所說的未來的一家之主,不是我呢?”
“如果註定會站在這個位置的,是你的親哥哥,藤川樹呢?”
快速的,不留絲毫停頓的三句話,顯然之前就已經醞釀好,並將還沒有徹底回過神來的藤川涼直接逼到死角。相比於之前的懵懂混沌,直到現在當所有的一切線索都像魚鱗一樣被串聯起來時她才悲哀地意識到自己早就中了堂兄的圈套,這個優秀的男人繼承了藤川家精明的生意人頭腦,從不會主動為與己無關或無利益可言的事大費周折,也正因為如此他今天的到來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僅僅是「想來看看你和景吾」這樣單純的理由,而是為了親口告訴她這個資訊,這個從幾個月前的家庭聚會上就已經開始醞釀,只有當時的藤川涼一人毫不知情的計劃。而前一週藤川樹那個支支吾吾的電話與此也有著必然聯絡。
臺階底下的人依舊來來往往,至多隻是將目光停留在上面的人身上片刻就挪開<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他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然後呢?”
“然後什麼?”
“你的解釋,你們不會做虧本生意,大家都明白。”
“你多心了,小涼。雖然在你們眼裡我們始終是罪人,但你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