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碧嵐一笑,拉過我的手,向南雅意道:“雅意,先救在下,再助清嫵,大恩不言謝!”
南雅意拂落飄在髮際的一片落葉,往那輛半舊馬車走去,輕嘆道:“誰要你謝了?我只想瞧瞧,瞧瞧這世上,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不是真的只能做夢!”
捏了捏袖中那枚九龍玉佩,我心中一痛,默默隨在她身畔走著。她正仰頭望著天,眸光瑩亮,映著傍晚碧藍的天空,好像蘊了水霧深深。可她踏上車後,一邊轉身拉我,一邊已粲然笑道:“快上來,不能再耽擱了!”
我應了,入了車廂看時,才發現車中收拾得倒還雅潔,竹製的坐墊下鋪著柔軟的獸皮,一旁的食盒裡放了水和新鮮的點心,大多是我和寧雅意愛吃的甜食,另還有洗淨的鮮桃、櫻桃等水果,隨手便可取了食用,很是方便。
莊碧嵐猶不放心,臨上馬前又探身囑咐:“才出了京城,未必就安全,今晚必定要通宵趕路了。你們吃點東西,就在車上坐著打個盹,就是睡不著,養養精神也是好的。”
我應了,看他騎了馬,安排原先那輛馬車和部分隨從離去,在前面引路前行,心裡漸漸安妥下來。
南雅意閉著眼睛,懶懶地往後靠著,哂笑道:“丫頭,這下你放心了吧?瞧瞧你莊哥哥安排得多好,便是有追兵,大約全衝著我們原來的車駕趕去了;我們這輛車雖然破了點,可行得好像比原來那輛車還快些呢!”
出身武將之家,我多少也懂得些行軍識人的知識,略加留心,便發覺莊碧嵐留在身邊隨行的人雖然才不過五六人,穿著也是不引人注目的粗布衣衫,卻個個身手不凡;而我們所用的馬匹更是上上之選,一路方能走得又快又穩。
雖這般說著,我還是不時撩開前面的一角簾子,悄悄看向莊碧嵐,連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了多看他一眼,還是怕他再從眼前消失。
南雅意卻沒再取笑我,拿了幾顆櫻桃吃了,便半歪著頭打盹,不一會兒便好像睡著了。
想她早就計劃著今日之事,昨晚一定也不曾睡好,才會這樣犯困。
因車中悶熱,我拿了團扇靠近她慢慢扇著,眼看天色漸漸黑了起來,我的眼皮也漸漸沉重。
模糊中,有人用手輕輕地觸我的額,驚起抬眼,隱見莊碧嵐那秀頎的輪廓漾在空氣中,絲質的薄袖拂出好聞的夜風氣息。
我微微一動,立刻聽到他輕笑道:“醒了?要不要吃點兒東西再睡?”
側頭瞧著南雅意正歪著頭動彈,我低聲道:“待會兒吧,雅意還在睡呢!別吵著她!”
南雅意哧地一笑,已經坐直身體,一對眼珠在黑夜中如明珠熠熠,“他一進來我便醒了,可我若說話了,不是掃了你們的興致?莊兄,你說是不是?”
想來她相助莊碧嵐後,二人相處時間不短,她說得隨意,莊碧嵐也不放在心上,笑著答道:“你也來取笑我!罷了,既然醒了,趁熱喝些粥吧!”
他取了火摺子,將一角的小燭點燃,從地上捧起一隻瓷缽,放在我們中間,又遞給我們一人一隻瓷勺,歉疚道:“路上不方便,只能委屈你們將就些了。”
我疑惑地接了勺,伸手一摸瓷缽,果然是熱的,再嘗一口,應是尋常人家所喝的粳米粥,味道自是不能和宮裡相比,飲食的器具更是尋常,但此時能喝上一口熱粥,已經讓我驚訝了。
南雅意已問道:“哪裡煮的粥?不是正趕路嗎?”
莊碧嵐笑道:“臨時停下來歇歇腳,進些飲食,馬兒也需加些草料。可巧附近有人家,便過去要了粥,你們女孩家,便是大熱天,也儘量別吃涼的,快趁熱吃了暖暖胃吧。”
我一邊喝著,一邊問道:“大家都分著吃了嗎?”
莊碧嵐點頭道:“都在吃著呢。你們快吃,待會兒又得起程了。”
眼見他下去了,我掀了簾子就著月光瞧時,莊碧嵐已經回到他的隨從中去,一邊輕聲交談著,一邊抓著什麼啃著。
必定不是粥,而是隨著所帶的乾糧了。
身處敵境,一路逃亡,即便一碗清粥,也是不容易。再不知他怎樣留了心眼,從什麼樣的人家求來了這缽粥。
正沉吟時,南雅意悠悠道:“這粥……味道很不錯。”
我怔了怔,她已莞爾一笑,“你細嚐嚐,我是覺得比我素日所吃的鮮魚肥鴨子還好吃。”
我慢慢地一勺接一勺吃著,舌尖轉動時,果然有絲絲的自然清甜滲了出來,味道終究不是鮮魚肥鴨能比的,可我想起今天以前我天天在宮女們嚴陣以待的伺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