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懷了孕的聖女長得真是俏呀!”
“你跟你那位慈悲為懷的媽媽都給我滾開!”
“你那位童貞女在巴勒斯坦可是見不得人的喲!”
“你的那個聖母呢,呸,醜婆娘!鬼知道她是怎麼懷上的……你還是去問問聖約瑟夫吧。”
他們都自以為是在那不勒斯,差一點就動起武來,我敢說,如果不是車伕出來調解的話,這場滑稽可笑的神學爭論,不知將會如何了結。
“說到你們兩位的聖母問題,大家還是放輕鬆點吧,”車伕笑著對這兩個玻卡爾人說,“你們講的這些,全都是女人們的玩意,咱們大老爺們沒必要摻和。”
說著,他臉上帶著有些滿意的神情,甩響了他的鞭子,好像是大家都同意了他的結論。
爭論結束了。但是,麵包坊主正在興頭上呢,他不甘心就此收場,於是,他轉向那個戴著大高帽的可憐蟲,他一直沉默著、悶悶不樂地縮在一邊,麵包坊主用嘲笑的口吻衝著他說:
“喂,你老婆呢?磨刀匠,我問你……她屬於哪個教區呀?”
顯而易見,這句話帶著明顯的揶揄意味,立刻引得全車廂的人鬨堂大笑……可是,磨刀匠沒有笑。他就像沒有聽見似的。看他這樣,麵包坊主轉向我說:
“先生,您不認識他老婆吧?她可是這個教區裡的一個尤物,在玻卡爾,像她這樣的女人真是沒有第二個。”
車上的人笑得更起勁了。磨刀匠仍然一動也不動,他只是頭也不抬地,低聲央求說:
“別說了吧,麵包師傅。”
但滿肚子壞水的麵包師可不想就此打住,他講得更來勁了:
“上帝啊!一位老兄有個這樣的老婆,是無需別人可憐的……跟她在一起,決不會有片刻的煩悶……您想想,一個漂亮女人,每半年就跟人私奔一次,等她回家時,總會有一些新鮮事告訴你的……不過,在小兩口的家庭,這終究是件怪事……先生,您尋思尋思,小兩口結婚剛一年,嗖的一聲!老婆跟一個賣巧克力的跑到西班牙去了。
“丈夫一個人關在家裡,哭鬧、酗酒……簡直像個瘋子。等過了一些日子,漂亮的老婆回來了,穿著西班牙服裝,腰上還戴著一隻繫有鈴鐺的小鼓。我們這些好心人都勸她說,你還是躲起來吧,否則,你丈夫會把你殺了。
“嗨,說得真準,他是要把她殺了……可結果卻相安無事,又在一起過起了小日子,她還教會他玩那種西班牙小鼓哩。”
麵包師說到這裡,車裡又爆發出一陣笑聲。磨刀匠縮在他的角落裡,低著頭,不停地在央求說:
“別說了,麵包師傅。……”
麵包坊主沒有理會,他正說得興起呢:
“先生,您也許會以為,那俏婆娘從西班牙跑回來後會好好過日子吧……哦,不,沒那回事……丈夫把那樁事處理得那麼妥善;這使她產生了不妨再試一次的念頭……於是,在西班牙人之後,是一個軍官,然後,是羅奈河上的一個水手,然後,是一個流浪藝人,再然後,還有誰,那我就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最妙的是,每次都是同樣的喜劇收場。老婆跑了,丈夫就哭;老婆回來了,丈夫又心滿意足。每一次,有人把她拐跑了,然後,他又把她收回來……您看這個丈夫多有耐心!不過,應該承認,這個磨刀匠女人確實非常漂亮……就像一隻紅雀,風騷,俊俏,體態動人,而且,細皮嫩肉,那一雙淡棕色的眼睛,總是笑盈盈地盯著男人……我敢說!巴黎來的先生,要是您經過玻卡爾的話……”
玻卡爾的驛車(2)
“啊!別說了,麵包師傅,我求求您……”那可憐的磨刀匠又在央求了,那語調聽了真叫人心碎啊。
這時,驛車到一站了。這一站是阿戈羅農莊。兩個玻卡爾人在這裡不得不下車了,我發誓,我早盼望他們下車了……這個麵包師真是個壞傢伙!他走進了農莊的院落,我隱約還聽見他在大笑。
這兩人一走,驛車裡頓時顯得空了許多。在阿爾勒斯一站,那個卡馬爾卡人也下了車,車伕下地走在馬的旁邊,領車前行……車上只剩磨刀匠和我兩個人了,我們縮在各自的角落裡,一言不發。天氣很熱,皮製的車篷被烤熱了。我覺得兩眼發睏,腦袋發沉,但又睡不著。我耳邊總是迴響著那句悽苦而柔弱的話——“別說了,我求求您”……可憐的磨刀匠,他也睡不著,我從後面看見他的大肩膀一直在哆嗦,一隻蒼白而粗糙的手靠在椅背上直髮抖,就像一個老邁的人的手那樣。他一直在抽泣……
突然,車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