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愚笨。這又是一層……”
“哦,我家康是什麼樣的種子?”
“貧僧知道,大人乃太平的種子。”
“哦。”
“話有些過了。或許大人早已明白。如有冒犯,還請見諒。”天海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什麼,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對了,江戶尚無鎮守之神,存應上人也很擔心呢。”
家康沒有接茬,剛才的對話似已深深嵌入心底。他緩緩把扶幾移到面前。一臉輕鬆地探出身去,道:“你常去堺港吧?遇見過利休居士嗎?”
“見過,他巧妙地借了關白之力。”
“他那樣叫借力?”
“對。茶道以關白的喜好為土壤,開出了空寂之花。如此一來,茶道就不會荒廢了。”
“或許如此吧。你在堺港,除了居士之外,還見過……”
“納屋蕉庵、曾呂利新左衛門、納屋助左衛門等人,貧僧都見過了。至於商家,則見過本阿彌光悅、澱屋常安、茶屋四郎次郎、角倉與一等。”
家康輕輕點了點頭,道:“關白大人對利休居士不滿,從而取了他的性命。”
“不,不對。”
“不對?”
“大人,人有運有命。命是天成,運是消長。人人都無法拒絕春夏秋冬的來臨。”
“哦。”
“關白沒有看到自己已進入冬天。大納言秀長大人的故去,是冬天到來的第一個訊號;失去利休居士,是其二;最近大概還會出現第三個徵兆。”
“第三個……大師是說,凶事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人一旦進入冬季,心裡就會騷動,如能悟出這一點,而一直保持平靜尚可,否則就會遭遇大不幸。關白將要遇到第三件凶事了。”
“那是……”
“出兵朝鮮,不就是他在獨斷專行嗎?”
“大師認為,這會破壞關白的運數?”
天海緩緩地點了點頭,道:“貧僧擔心……出兵朝鮮,恐有性命之憂。”
家康吃驚地抖了抖肩膀。如果天海是秀吉的細作,事情就大了。
“哈哈,”天海笑了,“不必擔心。天海一回川越,不會再到塵世。關白已經進入人生之冬,而大納言正要迎來春天……可是,還沒到陽春。現在應該仔細思量,為天下打下堅實永久的基石。”
“多謝大師忠告!剛才你提到鎮守江戶之神。”這次家康主動轉移了話題。
“是的,不管關白大人運數如何消長,大納言大人都必須具有非常的見地,把握自己的運數才是。所以貧僧覺得,先設神鎮守城池為是。”
家康笑了:“這真是殘酷。你要我完全放棄一人前去極樂淨土的心願?”
“哈哈,不錯。”
“好,便聽你一言。城內有太田道灌興建的兩座神社。”
“哦,那是何神?”
“一為天神社,另一為北苑梅林裡的山王社,已荒蕪許久了。”
“真是奇緣哪!”
“奇緣?”
“哈哈,大人沒有看出?天神乃是菅原道真公,山王社的主神則是治水之神、大山之神,他的使者俗稱猿猴。”
“不錯。”
“由猿猴能想到什麼?”
“想不起來。”家康認真地說著,突然哧哧笑了,他想起了秀吉的綽號猴子。
“大納言存心駐守江戶,拯救關八州之民,因此要清楚地告訴家臣,您要供奉山王社,同時,要和‘猴子’共同建國……要有這個雅量。”
家康歪頭想了一會兒,“哦?山王社……”
“從此一步步走向天下。”
“哦,天下!”家康故作鎮靜,其實他已把天海的話牢記在心。
對於秀吉出兵朝鮮,天海也和家康一樣,認為此是無謀之舉。然而,他要家康注意,即使秀吉失敗,也不要使天下大亂。他在勸家康收服民心,要和“猴子”維繫感情,供奉山王神,以謀天下,這是何等大膽的見解啊!而山王神的別名義叫日吉,日吉丸乃秀吉乳名,秀吉若聽到家康這樣做,豈不笑逐顏開、心花怒放?
“大師真是令我耳目一新。”家康從容道,“若十年前碰到大師就好了。”
“貧僧亦有同感。今日才得見大人,備感遺憾。”
“好!佐渡,給大師奉齋。把備好的禮品拿來,希望日後能再見到大師。”
“有勞你了。”
本多佐渡疑惑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