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年大窘,原來香鈴兒的話已經被他聽見了:“小婢無知,亦不懂識人,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世子切勿與她一般見識。”
趙燕恆笑起來:“在下當真是要買些料子的。近來華絲坊的新樣衣料已然風行,竟將江南與京城幾家老號的風頭都搶了去。聞聽恆山伯府都特地向華絲坊訂了新樣的衣料獻與鄭貴妃與太后,今年宮中年節,宮妃們都想著看看鄭貴妃要如何妝扮呢。”
也就是說,鄭貴妃就是那領導潮流的時尚達人了?綺年暗地裡吐了個槽,隨口問道:“恩科秋闈,不知金公子可曾應考?”
趙燕恆嘴角露出笑意:“已中了武舉人。”
“那真是恭喜了,明春恩科再中了進士,就可大登科後小登科了。”
“這倒不能。以國廷的武藝,還是再磨練摔打兩年再參加春闈為好。畢竟他年紀還輕,且武舉與文舉不同,不中事小,傷身事大。”
“世子與金公子是好友?”綺年忍不住要問。不說你能進人家內宅,就說你這口氣吧,跟金國廷是你兒子似的。
趙燕恆笑了:“說來,國廷於我如弟,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嚯,這叫如弟呀?這不是如子麼?
“先外祖呂氏,與顯國公通家相交。”原來是爺爺輩就開始的交情了。
“說來國廷能得佳婦,也要謝周姑娘慷慨相助。”趙燕恆眼裡泛起一絲微帶捉狹的笑意。
綺年卻笑不大出來。衍聖公幼女,倒真是佳婦,只可憐了許茂雲。
趙燕恆敏銳地看了她一眼:“周姑娘似乎有些不悅?”
綺年嚇一跳:“豈有此理,我正要恭喜金公子。”
趙燕恆瞧了她片刻,彷彿瞭然了什麼,緩緩道:“人生世上,身不由己之事甚多,非只婚姻一項而已。”
綺年情不自禁地就嘴快了一下:“金公子畢竟是得獲佳婦了不是麼?”說完就後悔了,說這個做啥呢?
趙燕恆卻斂起了笑容,緩緩道:“紅顏知己,舉案齊眉,也並非只是女子所願。”
綺年微微撇了撇嘴,低聲說:“三妻四妾,又不知是誰所為了。”
趙燕恆苦笑:“據我所知,韓大人就不曾納妾,可見並非是男子便有齊人之心。”
綺年嘆口氣:“可是韓伯母卻得了妒嫉之名。”在成都的時候,衙門裡就有官員家的女眷說韓太太是妒婦,不許丈夫納妾,“明明女子皆願如此,卻偏偏還要相互攻訐,真是奇哉怪也。”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趙燕恆一笑:“也不過是妒羨之心罷。不過,亦有當真情願為夫納妾的……”想起金家大奶奶,不覺苦笑。
綺年猛然驚覺這話題已經如同脫韁的野馬,跑到南太平洋去了。自己一個未嫁的姑娘,跟外男說話都該低著頭紅著臉才對,如今不但批評起金國廷的親事,居然連什麼納妾的話都說得頭頭是道,這要是從前吳氏還在,非嚇著不可,就是李氏這樣通情達理的,聽見了估計也要訓自己一頓了,果然是言多必失!
趙燕恆也突然發現自己的話實在不宜與姑娘家說,乾咳了一聲道:“說起來,我那庶妹燕好比周姑娘略小一歲,平日裡也愛青綠之色,可否請周姑娘推薦幾款衣料?”
綺年暗中鬆了口氣,叫如鵑把衣料拿出來,認認真真給趙燕恆推薦了幾匹較為貴重的蜀錦。從幾回見過趙燕好她便看出來了,秦王妃願意讓庶女跟自己的女兒用相近的顏色,以示一視同仁,可是衣料的貴重程度上卻是要分出來,以示身份不同。她推薦的這幾匹料子,顏色雖好,質地卻不是最貴重的,趙燕好怎麼也算是郡王之女,穿了也不會太顯眼。
她認真地推薦,趙燕恆就認真地挑選,似乎兩人都把剛才的話題忘記了,倒真像是老闆和顧客了……
☆、71 又是一年春來到
綺年帶著幾匹精挑細選的料子去了韓家。韓太太正為韓兆的親事收拾房子,忙得不可開交;聽綺年說這些料子是李氏送的;不由得舀眼看了綺年一眼,找個藉口打發了韓嫣;這才板著臉說:“你這丫頭,倒會跟伯母耍心眼兒了?”
綺年嬉皮笑臉地貼著韓太太坐下來:“還是伯母慧眼如炬;明察秋毫……”韓太太為人爽利,跟小輩們也並不端著身份,便是從前冷玉如那個矯情脾氣,在韓太太面前也算是放得開的。
韓太太沒忍住;嗤地一聲就笑了;在綺年腦門上戳了一指頭:“你這頑皮丫頭;看著規矩,也是個無法無天的。說罷,究竟什麼事?”
綺年笑嘻嘻地摟住韓太太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