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笑道:“論起福氣,京城裡再沒人比夫人的福氣大了,這不是,也指著今兒讓這些姑娘們都沾沾您的福氣呢。”
永安侯夫人笑道:“吳夫人的兒子是今科傳臚,未來兒媳婦的兄長是上科傳臚,這佳話滿京城都傳遍了,吳夫人的福氣又有哪個敢說小呢。”說得韓嫣這麼爽快的人臉上都紅,藉故躲到後頭去了。兩人客套幾句,永安侯夫人略略用了茶,就動手給綺年開臉梳頭。
綺年原以為自己應該沒啥好緊張的,誰知道這時候才發現,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就連永安侯夫人給她梳頭時念的那些吉祥話兒,她都沒記住幾句。唯一的感覺就是臉上的絨毛被紅線絞去之後,有些火辣辣的。至於刷的那一臉白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猛然間外頭鞭炮聲大響,永安侯夫人笑道:“想是世子來迎娶了。”知霏第一個坐不住,拉著姐姐們就要往外去。嚴同芳捉個空兒向綺年低聲道:“我代幼芳向表妹賠個罪,願表妹今後與世子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綺年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說起來這整件事裡其實嚴同芳並沒有半點錯誤,就是嚴幼芳也是針對喬連波的,並沒有對綺年有惡意,雖然做法很不妥當,但她們其實無需向自己道歉的。嚴幼芳不懂事,但嚴同芳還是個知進退的人。
喬連波走在最後。沒人拉她一起去看新郎官兒進門,但她更不好意思坐在這裡與綺年獨處,想說幾句話,但如鸝一直圍著綺年,時時用警惕的眼光盯著她,讓她到最後也沒找到說話的機會,只得出去了。
周立年與吳知霄兄弟幾個今日擔任攔門的任務,如鸝開始不停地前後跑著傳話:“表少爺攔著世子爺做催妝詩呢,說要做出十首來才許進門。咱們立年少爺還跟世子對了幾副對子,聽的人都說好。”又壓低聲音道,“舅老爺不許喬表少爺去前頭。”
一會兒又跑回來了:“原來陪著來迎親的有東陽侯府的二少爺呢,奴婢看著雪姑娘看了好幾眼呢,嘻嘻。”
綺年無奈地戳一下她的腦門,但自己也覺得好奇:“秦二少爺長什麼樣子?”
“白白淨淨的,很斯文的樣子,也做了一首詩呢,不過奴婢離得遠,不曾聽清。”又不無驕傲地說,“世子爺穿著大紅的喜服,做起詩來一首接著一首的呢。”
如燕好笑:“便聽清了,你也聽不懂。快安生些罷,看看菱花,比你穩重多了。”
菱花正在最後清點一遍綺年隨身攜帶的東西,聞言不好意思地一笑:“奴婢笨手笨腳的,只能做這些了。”按說她的身契在自己手裡,綺年本來想給她些銀子讓她出去自己過日子的,菱花卻不肯。說一來自己的命是綺年救的,二來外無家人,出去了也沒法過日子,若綺年日後能給她物色個老實妥當的人嫁了,就是大恩。綺年看她的主意很定,也就答應了,故而還是跟著如燕如鸝一起,自稱奴婢。
珊瑚快步進來:“吉時將至,姑娘可以蓋上蓋頭了。”
綺年一愣:“世子進門了?”這比那天在英國公府折騰的時間短多了啊。
湘雲跟著進來,抿嘴笑道:“這可是郡王世子呢。”誰敢真攔著啊。
珊瑚抖開那鴛鴦戲水的大紅蓋頭,小心地蓋在綺年頭上,頓時周圍一片大紅,只能看見自己的腳了。珊瑚扶了她的手小聲道:“姑娘,奴婢今日跟轎,姑娘有什麼事只管叫奴婢,奴婢一步也不離開的。”
綺年覺得自己嗓子眼兒有些發乾,捏了捏她的手沒說話。
新娘子是不能自己上轎的,要由兄弟背上轎。周立年早就等在蜀素閣外頭,背了綺年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道:“若受了什麼委屈要說與我聽,哥哥如今沒用,但總會刻苦讀書,將來考了功名也能給妹妹幫襯一二。”
綺年眼眶有些熱。周立年與她之間畢竟沒有血親,因著過繼之事拖延,吳氏病死,二人之間始終是有一層隔閡的,不過到了如今,倒有點兄妹二人互為支撐的感覺了。輕輕嗯了一聲道:“哥哥將來與表姐也要好生過日子。”周立年此人有野心,會算計,但到底還不是冷血無情的人,若是吳知雯肯與他好生過日子,想來也是不錯的。
周立年微微一笑:“我必會尊重她。”
據說迎娶世子妃的花轎也是有品級要求的,可惜綺年頭上蒙著蓋頭,還要注意那沉重的鳳冠不要歪掉,根本不可能看見那華麗的花轎,只是坐進去之後偷著掀起蓋頭來看了看內部,果然比一般的轎子要大很多,座位上鋪著錦墊,內壁還薰過了香。並且最重要的是,抬轎子的人多,轎子走起來相當平穩,並沒有像傳說中那樣顛得人頭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