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張童,肯定是來找我去歌廳的。怎麼進來的時候就忘了關手機呢,我萬分沮喪地想。我關了電話,抬起頭,正看到那個人偶慢慢地轉過頭來對著我,眼珠子“骨碌”轉了一下。
要不是立馬往上一提肛,我當場就尿了出來。
我想跑,可是雙腿已經是一攤泥,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氣。一股莫名的恐懼攫取了我的心臟,幾乎抽去了我所有的能量。我暗道完了完了,要死要死,都怨那該死的張童,唱什麼歌做什麼大保健……正在我腦袋一團亂麻的時候,老頭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我後愣了一下,說:“是你啊。”
“對,是我。”我腦中靈光一閃,立刻想到了一個無與倫比的藉口,起碼不會讓自己看起來那麼尷尬,“是這樣,我很想要那本《公輸要略》,所以就跟你過來了,想問問你能不能割愛……”
“哦,這樣啊。屋裡坐吧。”老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暗道今天跑是肯定跑不了了,既然到了這種境地,乾脆進去看看再說。
我跟著老頭進了屋,落座,老頭說:“給客人倒杯茶。”
剛才一動不動的年輕人忽然活了起來,轉身倒茶去了。
我強忍著心中的慌亂,對著老頭笑笑。
老頭拿起一根手搓的菸捲,遞給我,我擺擺手表示不會。他自己抽上了一根,問:“對木工有興趣?”
“啊,也不是。主要是比較喜歡古書。”
“呵呵。”老頭乾笑了一聲,“《公輸要略》這本書在我這兒傳了已經有三代了,不瞞你說,我家這一脈就是魯班的後人,就是靠著這門祖傳手藝,混口飯吃。所以,這本書是真的不能給你。”
“哦,原來是這樣。”我裝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這時年輕人端著茶走了過來,彎腰把茶杯放在了我面前。他彎腰的動作是一下接一下完成的,有一種機械舞的節奏感,我甚至都能聽到裡面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剛才距離太遠,加之隔著一層玻璃,我沒辦法看得太清楚。現在這種距離下,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可以確定這根本不是人!
“它”有著與常人無異的雙手,惟妙惟肖的五官,就連臉上的面板都反射著人類那種特有的暗啞的光。問題出在“它”的眼睛上,“它”的眼神是空洞的,毫無生氣的,看似在盯著前面的目標,但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其實根本就沒有對焦!
“它”端茶上來以後,竟然還機械地說了一聲“請用”,又站回原位置一動也不動了。老頭讓我喝茶,這來歷不明的東西我哪裡敢喝?只是幹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暗道這老頭說不準就是一個喜歡用真人來當作製作材料的變態。如果他一會兒敢對我下手,我就跟他拼了!
老頭笑了笑,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乾坐著。他抽完菸捲之後,拿出了一本相簿,從裡面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我,說:“這是我兒子。”
我有些莫名其妙,接過照片,看到這是一張全家福。老頭站在中間,旁邊一個年輕男子應該就是他的兒子。我瞅了一眼,覺得眼熟,再瞅一眼,大驚失色,那張人偶的臉豈不就是照片上這個年輕人的嗎?!
我又抬頭看了看“它”的臉,又看了看照片,顫聲道:“這……”
老頭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們這一脈是魯班的後人,也傳承了外邊的人沒有的手藝。到了我這一輩,就只得這麼一個兒子,本來想著讓他繼承我的手藝,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年紀輕輕的就得了癌症……唉,後繼無人哪,這門手藝,要絕了。”
彷彿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話,老頭又拿出了當時醫院給他兒子下的病危通知書,上面明確寫著“肺癌晚期,全身擴散”。我把心一橫,指著“它”問:“這……是什麼?”
“感覺很奇怪是嗎?”老頭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種神情,一種悲哀的神情,這個我不可能看錯。他說:“我不想讓他死在醫院裡,死在病床上,就把他接回了家裡,在他嚥氣之前,趁著血脈還通暢的時候,把他改裝了一下。這樣就能讓他一直陪在我身邊,也算是留個念想。”
我頭“嗡”的一下,這個人偶竟然是他用親生兒子做的!
老頭站起身來,慢慢地把“它”的衣服脫掉,露出了赤裸的上身。這是一副看起來與常人毫無二致的軀體,但在老頭的撫摸下,軀體的胸口中間出現了一道若有若無的黑線。直到老頭將“它”的整個胸腔開啟,我才知道那道黑線是一個可以開啟的機關。
“它”的整個胸腔連同腹腔就這麼突兀地暴露在了我的眼前。我看到裡面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