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一怔,隨即回道:“回航少爺的話,沒有。”
孫永航皺了皺眉,朝著遠處望了望,神色暗肅,“你就留在這兒伺候著,不必隨我去了!”說罷便翻身上馬,一路朝宮城馳去。
當孫永航回府的時候,天色已然大暗,他也不回主屋,就只徑直奔向回影苑。人才穿過園子,正想悄悄掩去,卻忽見自己親孃身邊的大丫鬟錦兒行色匆匆地由裡邊出來,懷裡還掖著什麼。
孫永航眉頭一皺,心中直起了什麼不好的推斷,以為自己的娘又去妻子那邊不知幹了些什麼。他一閃身,當下拿住了錦兒的手腕。
錦兒本就有些提心吊膽,此刻忽見一道黑影,而自己手腕已然被緊緊地扼住,當即嚇得魂都沒了,直直地軟倒在地,喉嚨裡只咯咯地響,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無月的夜裡,只天際隱隱的微光,籠住孫永航一身狂怒的氣息。他冷聲喝問:“你到這兒來做什麼?是誰叫你來的!”
錦兒原本欲暈過去的神志,在聽得這熟悉的語聲時,頓時有些清醒過來。她情不自禁地噓了口氣,猛拿另一隻手拍著自己的胸脯,以平復狂跳的心。“原來是航少爺啊……”
孫永航見她神態自然,心中疑慮更甚,再問了一遍,“你到這兒來做什麼?是娘叫你來的?”
錦兒腕間吃痛,只能朝孫永航勉強一笑,“回少爺話,是,是少夫人叫奴婢來的。”
“垂綺?”孫永航一怔,繼而急問,“她叫你有什麼事麼?是身子不舒服?”
錦兒原本還有的一些猶疑,在聽到這幾句話後也是煙消雲散了,她回望著這個主子焦急關切的臉,又看他頻頻往園裡那盞微弱單薄的燈光看去,心中也微微嘆了聲,然而欲出口,她卻是仔細地朝四下裡都張望了一眼,才悄聲道:“航少爺,你邊上來,錦兒告訴你……”
孫永航心中訝異,盯著她的神色,由她往邊上牆角一拉。
“航少爺,其實少夫人是想讓奴婢幫忙找溶月……”
孫永航微微一聲冷哼,“找溶月?她會找你幫忙找?”
錦兒有些吃不住這一冷哼,只好婉言道:“航少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害了少夫人,也害了溶月……可是,可是奴婢還是個人,奴婢這良心也還沒丟……”她說一個字,心裡便勾起一分愧疚,到最後,已有哽咽。
孫永航微微別開臉,心頭並未有所折轉,正想譏諷幾句,然而忽覺她話中其意古怪,“你方才說……害了垂綺,害了溶月?為什麼這麼說?”
錦兒見終於問著這個,心中更是愧恨,“撲”一下便跪倒在孫永航面前,“航少爺!是……全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害了溶月啊!是奴婢害了她的……”
孫永航越聽越古怪,只一把就揪起了她,“先別忙著哭!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是,是……”錦兒抽噎著,但仍是把當日情形俱說了一遍。她愈說,孫永航的眉便愈緊,到最後已然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錦兒看著有些怕了,也不敢再哭,只憋著氣縮在一邊不敢吭聲。
孫永航死攥著拳頭站了半晌,才仰面朝天,目光中一片悲涼,似是這整一秋的悽愴都凝入了這一雙眼中,只見衰颯。
“她……託你找溶月?”錦兒本呆呆地望著他發怔,冷不防他問出這一句來,只覺暗啞難辨,不由又問了句,“航少爺您說什麼?”她上前了一步,懷中所揣之物“叮”一聲落入地上。
孫永航聞聲轉頭,已快錦兒一步將東西拾起。白色的絲絹裹著兩支鳳釵。孫永航無聲地扭頭看向錦兒。
錦兒被這雙寂寂的眼眸盯得有些發怵,不由退了兩步,勉強笑道:“這,這是少夫人叫奴婢,叫奴婢去託人找溶月的……”
孫永航收回目光,隻手細細地觸撫著釵上的細紋,彷彿隔著這釵也觸到了那頭雲鬢,烏絲青青。他猛然似想起什麼似的,摸向了自己貼衣藏著的一隻香包。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還有那一併烏絲結成的同心結……
錦兒見他面色百變,又喜又悲,心中不由納悶,以為他是想起這鳳釵典當的事,心中不甚舒坦,便忙道:“航少爺,奴婢方才也是百般不肯要這鳳釵的!原是奴婢造下的孽,就當由奴婢來贖罪才是。只是少夫人她……”
孫永航揚起一手,阻了她的話,只輕輕點頭,“我明白……”他吸了口氣,才低低道,“錦兒,今日我孫永航求你一事!”說罷,他竟撩衣跪於錦兒的面前,嚇得錦兒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