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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也去打劫起來,真是無奇不有了。”子安道:“在上海倒是頭一次聽見。”德泉道:“本來銀行最易起歹人的覬覦,莫說是打劫,便是冒取銀子的也不少呢。他的那取銀的規矩,是上半天送了支票去,下半天才拿銀子,所以取銀的人,放下票子就先走了,到下半天才去拿。等再去拿的時候,是絕無憑據的了,倘被一個冒取了去,更從哪裡追尋呢。”子安道:“這也說說罷了,哪裡便冒得這般容易。”德泉道:“我不是親眼見過的,也不敢說。前年我一個朋友到有利去取銀,便被人冒了。他先知道了你的數目,知道你送了票子到裡面去了,他卻故意和你拉殷勤,請你吃茶吃酒,設法絆住你一點、半點鐘,卻另差一個人去冒取了來,你嗡�文亍!?

這裡正在說話,忽然有人送來一張條子,德泉接來看了,轉交與我,原來是趙小云請到黃銀寶處吃花酒,請的是德泉、子安和我三個人。德泉道:“橫豎今夜黃浦灘路上不便,緩一天動身也不要緊,何妨去擾他這一頓呢。”我是無可無不可的,便答應了。德泉又叫子安。子安道:“我奉陪不起,你二位請罷,替我說聲心領謝謝。”我和德泉便不再強。二人出來,叫了車,到尚仁裡黃銀寶家,與趙小云廝見。

此時坐上已有了四五個客,小云便張羅寫局票。內中只有我沒有叫處。小云道:“我來薦給你一個。”於是舉筆一揮而就。我看時,卻是寫的“東公和裡沈月卿。”一一寫過了發下去,這邊便入席吃酒。不一會,諸局陸續到了。沈月卿坐在我背後。我回頭一看,見是個瘦瘦的臉兒,倒還清秀。只見他和了琵琶,唱了一枝小曲。又坐了一會,便轉坐到小云那邊去,與我恰好是對面;起先在我後面時,不便屢屢回頭看他,此時倒可以任我盡情細看了。只見他年紀約有二十來歲,清俊面龐,眉目韶秀,只是隱隱含著憂愁之色。更有一層奇特之處:此時十一月天氣,明天已是冬至,所來的局,全都穿著細狐、洋灰鼠之類,那面子更是五光十色,頭上的首飾,亦都甚華燦,只有那沈月卿只穿了一件玄色縐紗皮襖,沒有出鋒,看不出甚麼統子,後來小云輸了拳,他伸手取了酒杯代吃,我這邊從他袖子裡看去,卻是一件羔皮統子;頭上戴了一頂烏絨女帽,連帽準也沒有一顆。我暗想這個想是很窮的了。正在出神之時,諸局陸續散去,沈月卿也起身別去。他走到房門口,我回眼一望,頭上扎的是白頭繩,押的是銀押發,暗想他原來是穿著孝在這裡。

正在想著,猛聽得小云問道:“我這個條子薦得好麼?”我道:“很靜穆!也很清秀!”小云道:“既然你賞識了,回來我們同去坐坐。”一時席散了,各人紛紛辭去。小云留下我和德泉,等眾人散完了,便約了同到沈月卿家去。於是出了黃銀寶家,徑向東公和裡來。一路上只見各妓院門首,都是車馬盈門,十分熱鬧。及到了沈月卿處,他那院裡各妓房內,也都是有人吃酒,只有月卿房內是靜悄悄的。三人進內坐定,月卿過來招呼。小云先說道:“我薦了客給你,特為帶他來認認門口,下次他好自己來。”月卿一笑道謝。小云又道:“那柳老爺可曾來?”月卿見問,不覺眼圈兒一紅。

正是:骨肉每多乖背事,風塵翻遇有情人。未知月卿為著甚事傷心,且待下回再記。

第四十九回 串外人同胞遭晦氣 擒詞藻嫖界有機關

當下我看見沈月卿那種神情,不禁暗暗疑訝。只見他用手向後面套房一指道:“就在那裡。”小云道:“怎麼坐到小房間裡去?我們是熟人,何妨請出來談談。”月卿道:“他怕有人來吃酒,不肯坐在這裡。”小云道:“吃過幾臺了?”月卿搖搖頭。小云訝道:“怎麼說?”我笑道:“你又怎麼說?難道必要有人吃酒的麼?”小云道:“你不懂得,明天冬至,今天晚上叫‘冬至夜’,他們的規矩,這一夜以酒多為榮,視同大典的。”我聽了,方才明白沿路上看見熱鬧之故。小云又對月卿道:“不料你為了柳老爺,弄到這個樣子!”月卿道:“我已是久厭風塵,看著這等事,絕不因之動心。只是外間的飛短流長,未免令人聞而生厭罷了。”我聽了這幾句話,覺得他吐屬閒雅,又不覺納罕起來。小云道:“我倒並不為飛短流長所動,你就叫他們擺起一桌來。”小云這句話才說出來,早有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走近一步問道:“趙老爺可是要吃酒?”小云點點頭。那丫頭便請點菜。小云說:“不必點。”他便咯蹬咯蹬的走到樓下去了。小云笑著對我道:“這一桌酒應該讓了你;你應酬了他這個大典,也是我做媒人的面子。”我道:“我向來沒幹過這個。”小云笑道:“誰是出世便乾的?總是從沒幹過上來的啊。”月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