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閣的門前擺放著一排漆著紅漆的拒馬叉子,方家的馬車在門口停定,就有穿著青色短褂的夥計熱情地出來迎接,等到車上的人都下去了,又將他們的馬車給安頓好,東西有人看管,馬匹也有專人喂草。
歐安易正在四層接待某位神秘的客人,不方便下來見桃花他們。但是他還是安排了桃花一家在雲天閣居住,這時候的酒樓多有住宿的功能,更何況是雲天閣這種級別。
當桃花穿過雲天閣的後花園,來到了雲天閣的豪華套房的時候,摸著鋪在小几上絲滑柔軟的波斯毛毯,桃花開始擔心起了這一宿的房費歐安易應該是不會要他們的吧。
不是在船上就是在馬車上,長途跋涉過來的一家人人都累得筋疲力盡,恨不能馬上倒在雲天閣舒適的榻上美美睡上一覺。
桃花覺得自己的頭昏沉沉的,全身都被馬車搖得發酸,關節之間生了鏽一樣澀漲,晌午吃的飯已經消化得乾乾淨淨,桃花卻沒有心思再吃上一頓,只想抱著那個繡著美人,散發著梅香味兒的迎枕好好睡上一覺。
但是卻是不能。
桃花同花薇兒連哄帶騙,才終於讓髒兮兮的男孩兒勉強被魏大甲洗了個澡,換上了一身延燁的衣裳。
沐浴後的男孩兒面板白淨,樣貌清秀,一雙大眼更是顯得黑白分明。又強壓著他給傷口上了藥。桃花本以為終於能夠去找周公玩耍了,誰知他竟然又鬧了起來。
男孩兒不吵也不鬧,只是死死地抱著桃花房中的桌子腿兒。一邊哆嗦著,一邊吧嗒吧嗒地量產著眼淚,腿上的傷口在他激烈地反抗中又再次崩開,青色的褲子滲出了淡淡地紅色。
這幅受虐兒童的慘樣顯然鎮住了花薇兒同花舞兒,桃花在今日第n次感覺到自己好像撿了個大麻煩回來。
所幸雲天閣的高階套房內還鋪著厚厚的地毯,足足有半指厚的絨面兒柔軟而有彈性,坐在上面一點兒也不冷。桃花琢磨了一下自己去找唐氏擠一擠,把屋子就讓給這孩子的可能性。可是看見他抱著桌子腿兒勒得發白的手腕還有滲出血的傷口,桃花也只好第n加一次嘆上一口氣,盤膝坐到了他的對面。
“你看,才給你上好的藥。你這樣不小心,又流血了怎麼辦?來,乖乖把腿伸過來,姐姐給你換藥好不好?”
男孩兒看了看桃花,慢慢地把受傷的腿給伸了出來。
桃花接過了花薇兒遞過來的藥粉,將他的褲腿輕輕挽了起來,看見白色的紗布已經露出了一大片紅色,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緩慢地把紗布給解了開來。
撕離傷口的時候。男孩兒痛苦地躲了一下,卻又緩緩地伸了回來。
桃花一邊給他換著藥,一邊小聲地嘮叨著:“你這一天又是逃跑。又是捱打的,周圍都是陌生人,肯定很怕吧。我弟弟同你差不多大,雖然也是過過苦日子,但是也沒有受過這些,我看你細皮嫩肉的。也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是不是被人販子給拐來的?
要是你願意說了。或者是想起來了,你就告訴我,我可以隨時送你回家。跟著我們呢,你也不要這麼害怕,大家都是好人,不會傷害你的。就連魏叔,哦,就是今日抓你的那個大叔……你哆嗦什麼?把腿伸過來!
就連他,也是關心你的,還一直問我要怎麼安置你呢。
你看咱們都累了一大天,肯定都想要好好睡一覺的嘛。我知道你覺得我今天餵了你吃飯,感覺比較親切是吧?
可是我是女孩兒呀,你是男孩兒,雖然你的年紀還小,可是咱們也不能一起睡覺啊,要不然我今後就找不到婆家了,到時候我娘會哭的,我爹也會發愁,我變成了老姑婆哥哥以後還得養我……好麻煩呢。
等會兒你就同林正大哥他一起睡,就是今天幫著魏叔給你洗澡的那個大哥哥,他人很好的,我讓他照顧你也放心……”
桃花手下的包紮已經弄好了,男孩兒還是愣愣地聽著桃花在小聲地叨咕著,看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的模樣,突然站了起來。
然後乖乖地走到了花薇兒的身邊,低著頭。花薇兒有些驚喜地問道:“你,願意去同林正睡覺去了?”
男孩兒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乖乖地任由花薇兒領著他出去,卻不許她牽著他的手。
桃花還詫異地坐在地上,看著這一幕的發生,有些詫異地問花舞兒:“我說什麼了?”
花舞兒一本正經地答道:“大概是娘子太嘮叨了。”
被流浪兒童嫌棄的桃花管不了那麼多,沉沉地入睡了。而接下來迎接她的,便是更加忙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