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什麼也不說,只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望著桃花。
桃花看著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心裡頭柔軟了起來,蹲下身子,輕聲問道:“你叫做什麼呀?”
那孩子想了想,猶豫地搖了搖頭。
“是不想說,沒有名字,還是不記得?”桃花耐心地問道。
“……不記得了。”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桃花都要放棄了的時候,一個軟糯的聲音響了起來,怯怯地說道。
桃花嘆了口氣:“那……你有地方去嗎?還記不記得你家在哪兒,我送你過去?”
他這次沒用想,直接搖頭了。
“那你要不要跟著我?先同我去我家,之後……我看能不能給你找點事情做,然後你就同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桃花抬起手,制止了身後花舞兒想要說的話。
又是許久,那男孩兒怯怯地點了點頭。
桃花鬆了一口氣一般地站起來,招呼著魏大甲過來,她看得出魏大甲其實還挺喜歡這個孩子的。
“魏叔,你把這孩子帶到你在的車裡頭,給他找一身乾淨衣裳換上,再拿些東西給他吃。”
哪知,魏大甲才靠近他,他卻轉身就跑。
“嘿!你小子咬了我一口,你還記仇了!”魏大甲張開蒲扇一般的大手,貓著腰追起了他。
那男孩兒也不敢跑遠。繞著馬車抖了兩個圈子之後,徑直躲到了桃花的身後,許是知道自己的手上髒。雖然伸出了手,卻也沒敢抓住桃花。
“行了,魏叔,可別繞了,再繞下去我都要暈了。”
眼看著他們要圍著自己開始一場追擊戰,桃花趕緊出聲攔住了魏大甲。
“喂,我看你也和我差不多大。怎麼還像個沒斷奶的小孩兒似的,非得跟著我姐姐?走走。你跟著我去我車上。”
原來延燁聽見有熱鬧也湊了過來,見這小男孩兒一直跟著桃花,便上前來牽他的手,也不嫌他的手髒。
那男孩兒看見延燁顯然沒有見到魏大甲那樣害怕。卻還是不願意同他去,雖然被拉住了手,卻躲在桃花的身後不肯動,默不作聲地使勁兒對抗這延燁的拉力。
延燁見他不肯動,便更用力地去拽他,延燁整個人都比那男孩兒要高要壯,一用勁兒,那男孩兒便被拽了過去。
他卻全力地向後坐著,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吭聲。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用力掙扎。
“好了好了,燁兒,別拽他了。他受傷了,你小心不要傷了他。”
桃花趕緊制止了延燁,低頭看著那男孩兒,他大大的眼中噙滿了淚水,卻緊閉著嘴巴一聲不吭地忍著,桃花又心軟了起來。
蹲下來。拉過他髒兮兮的小手:“你是男孩子,等一會兒要給你換衣裳。讓燁兒陪著你去好不好?等你換好了衣服,把傷口上了藥,就過來同我一起坐,好不好?”
顯然還處於激動之中的男孩兒見到桃花稍微平靜了一些,卻還是倔強地不肯出聲。
桃花沒有辦法,只好拉著他的手帶著他上了自己的馬車。
一上車,他就縮在了桃花身邊的角落裡,身子團成了一團,用脊樑對這車裡的人。
花薇兒花舞兒顯然對於這個小小的不速之客還存有疑慮,但是在桃花的吩咐下也只好忍住了話頭不去非議。
倒是唐氏慣常的菩薩心腸,見了這個孩子可憐,便是連聲地噓寒問暖,那孩子終於放下了一點兒警惕,卻還是不肯說話。
最後還是桃花用了點心做誘惑,說了許多的好話,才哄著他讓桃花在傷口上面上了藥。
越是靠近汴梁城,道路便越寬敞,走著走著,已經寬闊到可以四輛馬車並駕而行了。
天色也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桃花卻沒有再往前去進城,而是讓車伕趕著馬車,在城外的了兩座溫泉莊子轉上了幾圈。
城外的土地寬闊,基本上都是屬於汴梁城內的權貴們所有,而在保康門之外的這一片則是得天獨厚,能夠有地下溫泉。
然而這些土地的所有者們都是不差錢的人家,雖然在莊子之中養了些佃戶,也只是為了維持田莊的正常執行而已。即便是熱愛享受將地下的溫泉引了上來的,也都是專門為了自家享受而設。
桃花轉了一圈,果真如同周芝所說,只有兩家是招待外客的。
這兩塊地是處於同一個山包上的,一個在山坡的西北面,叫做“溫湯”的莊子。更加臨近保康門,地方也要更大一些,足足佔了這座山的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