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大娘推開杯子,晃晃悠悠地又想下床:“我不喝,我們去找他,這就走。”
秋隨風強按著她,以平淡卻堅決的語氣說道:“宗大娘,咱們得走許多路,你如今張樣子會病的,得喝了這個咱們才走。”
宗大娘無心多做糾纏,只得隨手接過一氣飲下,正欲起身,秋隨風問道:“宗大娘,你可瞧見阿廷往哪裡跑了?”
宗大娘心不在焉地搖頭道:“我只知他跑進山裡了。他這孩子沒事就愛往山裡跑,一抬腿便是那裡。”
秋隨風又問:“你瞧見那些火把,是在什麼地方?”
宗大娘正欲回答,張了張口卻覺模模糊糊地想不清當時情景,一時煩躁起來,甩甩頭推開她便站起來,才一使力,卻覺頭暈眼花,渾身發軟,一聲呻吟尚未出口,便無力地癱倒下去。
秋隨風適時扶住,與秋往事一起將她抬上床,無暇換去溼衣,只得大致擦了擦,蓋上被子,放了個火盆在邊上烘著。
秋往事心神不定地跟著秋隨風忙碌,滿心惶惶不安,一低頭又瞟見腰間香囊,忍不住低聲道:“姐姐,都是我闖的禍。”
秋隨風一面收拾著藥囊,一面回過頭衝她微微一笑,說道:“不怪你,大家當時都在,只沒想到火火堡蠱術如此高明,這般淡的碧落花香也能分辨。”
秋往事點了點頭,稍覺安心,又憂慮地看著宗大娘道:“姐姐,咱們去尋人,宗大娘一個人留在這兒豈不危險。身上又溼了,要捂出病來。外頭也路滑不好走,還是你留下,我出去尋人,若是碰上了火火堡,我也打得贏。”
秋隨風搖搖頭道:“他們用了蠱蟲,你一人應付不來。這兒不好找,咱們把燈熄了,關上窗板,外頭尋不過來。我剛才喂宗大娘喝的茶裡添了安神驅寒的藥,她體質又好,沒那麼容易病,就算真病,能見著阿廷也便好了。”
秋往事仍不欲她出去,可見她沉著眉心,抿著嘴角,神色雖溫和,卻偏透出幾分剛強,情知說不動。再看看外頭雨狂風驟,漆黑一片,若無她陪伴,心下也著實有些發虛,便也不再說什麼,跟著她關嚴窗板,吹熄燈燭,接過她用油布包好的藥囊揹著,戴上斗笠便跟在她身後出了門。
勁風迎面而來,挾著冰涼的雨絲掃在面上,叫她激靈靈打個寒顫,看秋隨風縮著頭走在前面,頓時又生了勇氣,跑到前頭拉著她。看著四周黑黢黢一片不辨方向,腳下又不免有些發虛,回過頭不安地問道:“姐姐,咱們往哪兒走?唉,先前該等宗大娘說清地方再讓她睡。”
秋隨風任她拉著,並不搶上前,只微微笑道:“沒事,我知道他上哪兒了。”
秋往事訝然回頭,問道:“你如何知道?”
“宗大娘說得沒錯,他平日就愛去那幾個地方,遇上了事,一抬腿必定也是那裡。”秋隨風又將心中頭緒細細理一遍,肯定地點點頭,說道,“他常去採藥的幾條溝多在咱們家附近,只有婆婆溝隔著半個山頭,路也最難走,他既是要引人離開,必是去了那裡。”說著柔柔笑道,“往事,我瞧不清路,咱們全靠你啦。”
秋往事一挺胸,用力點頭,拉著她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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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人住處到婆婆溝並無什麼正經道路,只幾截斷斷續續的小徑,中間還夾著數段亂石密佈、全無路途的荒山。就算白日裡,秋隨風尋常也不走這條路徑,需要什麼獨生於那裡的藥草皆是由宗廷或秋往事摘來。今晚無星無月,漆黑一片,又大雨滂沱,泥濘溼滑,一路上更是驚險不斷。秋往事雖走得甚熟,腳下也靈便,卻仍不免心下惶惶,緊緊拉著秋隨風,也不知是為了攙扶她還是為了給自己尋一點支撐。秋隨風心下也有些急,既擔心著宗廷,只想快些趕去,又怕路上失腳牽累了秋往事,不得不仍是穩著步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摸著黑跌跌拌拌地走了大半個時辰,轉過一個山坳,乍覺眼前一亮,只見星星點點許多火光,近的就在數丈之外,撩人的熱氣和嘈雜的語聲也似開了閘般一氣湧來,驚得秋往事只覺乍然曝露於陽光下,忙拖著秋隨風向後一閃,隱在灌木之後。悶頭屏息良久,心下飛快轉念,既是害怕,又覺不能如此畏縮,正百般掙扎,忽覺身旁的秋隨風探頭探腦地欲向外張望,她忙一把按住,心一橫,壓低嗓子道:“姐姐,小心,被瞧見就糟啦。前頭就是婆婆溝,你在這兒等著,我出去轉轉,看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