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狐汀緩緩咧開嘴,扯出個猙獰的笑容,活脫脫像見了獵物的野獸。也不答話,驀然飛起一腳,踢在秋往事擲在他跟前的長刀護手上。長刀“唰”地拔出地面,“嗡嗡”響著向秋往事撞去,他也身形一展,緊隨著刀影掠出,整個人壓得極低,斜斜地貼近地面,倒像是掛在刀尖上被帶著往前滑一般。此時刀柄衝著秋往事,刀尖衝著他,賀狐汀料她必定去接刀捅向自己,便左手虛抓,藏在脅下,欲趁她握柄之時扣住她手,一舉捏碎。
秋往事見刀柄衝著她當胸撞來,果然伸手去抓。賀狐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右手,眼見一觸刀柄,立刻閃電般疾抓而去,只聽“喀”一聲響,尚未來得及興奮,忽覺手感不對,定睛一看,卻見刀柄被捏得碎成幾塊,秋往事的手卻並不在他掌中。他心下一凜,知道不好,但見眼前一花,已被秋往事一個錯步閃到身後,當下身形一側,手握長刀順勢貼著肋下向後插去。秋往事早有所料,不退反進,一步踏進他兩腳間,身相貼,腳相抵,膝相頂,一伸手扣住刀脊,順著他的力道用力一抽。刀柄外殼本就已碎,這一抽之下,登時脫手而出,到了她手中。她也不掉正刀頭,便這樣扣著刀脊,鋒刃一偏,向賀狐汀後肋抹去。
賀狐汀腳下被她緊緊卡著,避無可避,眼中精光一閃,右手往肋上一貼,“噗”一聲著刀劈個正著。秋往事正欲用力拖刀,卻覺手上一緊,只聽他冷笑一聲,五指一扣,迎著鋒刃握住長刀,竟似絲毫不知疼痛。秋往事先前見他擰斷沈璨手臂,已知他手上功夫厲害,卻也未料竟不畏利刃,一驚之下變招已是不及,但聽鏗然一響,鋼刀被他生生折斷。
秋往事手上一輕,立時身形後仰,手腕一翻,扣著半截斷刀向他背後刺去。賀狐汀也不躲不閃,略向前俯,抓著半截刀向她胸前插來。秋往事無可退避,只得收刀一格,同時收回絆住他的腳,照他背上一推,各自躍開。
兩人一招之間幾乎同歸於盡,皆出了一身汗,各自遠遠退開,默不作聲地對峙。
沈璨被米狐蘭扶到一邊,見兩人分開,面色一喜,低聲道:“好,分開那狐子便歇了,沒人有本事近她身。”
米狐蘭瞪他一眼,怒道:“誰是狐子!”嘴上生氣,眼裡瞧著秋往事手中只有半把斷刀,知道賀狐汀雙手的厲害,不免擔心,也顧不得她是風人,賀狐汀倒是燎人,自身邊兵士腰間抽出一柄彎刀拋過去,叫道:“接著。”
沈璨嗤笑道:“她哪兒用得著這個。”話聲未落,便聽“鏘”一聲響,卻是賀狐汀擲出手中斷刀,在秋往事接到彎刀前便將之遠遠砸了開去。
米狐蘭大怒,喝道:“賀狐汀,你別給我燎人丟份,你自己有手做兵器,倒不準別人用兵器?要臉不要?”
賀狐汀斜乜她一眼,冷哼道:“她用的是刀麼?”又望向秋往事,嘴角輕佻地上挑,操著怪腔怪調的風語道,“你也別藏著掖著,把傢伙拿出來,貼身勝負已分,亮你的自在法。”
秋往事眉梢一挑,冷笑道:“貼身勝負已分?你這是認輸了?”
“我認輸?”賀狐汀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話,一臉滑稽地望著她,“你若連剛才輸的是誰都不知道,這風境第一的名頭,也未免太令人失望。”
秋往事聽他顯然指她輸了,隱隱生怒,冷冷道:“剛才我不收手,你必死無疑,我卻未必。”
賀狐汀笑意愈深,盯著她道:“那為何退的是你不是我?”
秋往事微微一怔,冷哼道:“我要殺你,何必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手段。”
“你殺我?”賀狐汀大笑起來,指向她胸前道,“你自己低頭看看。”
秋往事一訝,低頭一看,並未發覺什麼特別,見他不似無的放矢,便又伸手往胸前一摸,卻驀地變色。只見胸前衣衫裂開一個小口,雖只不及一寸,卻也足以令她心驚。
賀狐汀看她變了臉色,更是大笑道:“如何?我背上的衣服可沒有口子。沒有兩敗俱傷的膽量卻想殺人?這話可不是內行說的。刀鋒相對,心怯者敗!你原本佔先,卻在要緊關頭退了,我可沒退,只留個記號沒要你命是還想見識你吹到天上去的自在法。只是你若連一招間的輸贏都心中沒數,想來什麼法也是沒趣,倒不如剛才一刀殺了。秋往事,你到底是浪得虛名,還是嫁人之後便忘了怎麼殺人?”
秋往事面上陣紅陣白,想起形同廢去的樞力,更覺滿腔屈辱,積鬱難發,眼中怒氣欲熾,厲聲道:“憑你也配見識自在法?你說我貼身輸你?好,我今日便以貼身殺你!”語畢身形一躬,輕靈如貓,直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