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幾片碎骨。
“現在,即使再有更多的血,也喚不回他們了。”我的嚮導說道:“血管已不見了,因此,他們已無復活的可能。那些能現身的都已現身了;至於我們要完全治癒,恐怕需要好幾世紀,恐怕連停止痛苦都需要經過好幾世紀呢!”在他關起木乃伊盒子之前,我看到蓋子裡面已被火薰黑,火是為供奉兩位而點的。看到他們再關起來,我並不感到難過。
他轉身再向門口移動。我舉燭光緊跟著在後;他停下來,回頭看看彩繪的棺木。
“當灰撒盡——”他說:“他們的靈魂就自由了。”“那你為什麼不把灰撒了?”我說道,試著不讓聲音顯得那麼無望,那麼沒用。
“我應該嗎?”他問我,他皺縮的眼眶變大了。“你認為我應該嗎?”“你竟然問我!”我說。
他又發出苦澀的笑,笑聲好像還隱藏著沈痛。他引領我走下通道,到了一間明亮的房間。
我們進入的是一間書房。幾支點燃的散亂蠟燭,照出了鑽石形的木架、羊皮和紙草的卷軸。
這裡讓我感到舒適,因為書房是我熟悉的地方;也是唯一人類所屬的空間,我猶能感到一如以往的神智清明。
但是,當看到另一位同類時,仍嚇了一跳。這是另一個我們——他坐在書桌後面,眼睛看著地板。
他沒有頭髮,雖然全身如瀝青一般的黑,面板卻是完整的,模樣完好,而且像上了油似的烏亮。他的臉容優美,手放在麻纖白褶裙上,優雅地彎曲著,赤裸的胸上,肌肉紋路分明。
他轉過身抬頭看我。某種微妙的感覺猝然滲透我們,我們之間誰也沒作聲,只能說是心電感應把!
“這位是長老——”帶我來的瘦弱一位說:“你可以看到他抗拒大火劫難的模樣;但是他不會說話,自從事情發生過後,他沒說過話。但他應該知道”天父和地母“在哪裡,也應該知道為何災難會發生。”長老僅僅朝前一望,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似嘲諷、似暗暗感到有趣,隱約又含著不屑。
“即使在大災難之前——”帶我來的那位說:“長老也並不常對我們說話,災難並沒有改變他多少,也沒讓他更可親一些;他慣常靜默的坐著,越來越像”地母和天父“;他有時閱讀,有時走到上面的世界去;他喝血,聽歌,有時還跳舞;在亞歷山大的街上,他跟凡人說話,但是他不跟我們說話,他沒什麼好對我們說。但是他明白的……他明白為什麼這些會發生在我們身上。”“留下我和他單獨一起把!”我說。
我認識很多人有這種情況;而我有把握讓這個傢伙開口;我會從他身上挖掘一些東西,這是別人辦不到的。倒也不只是虛榮心的驅使,而是因為他乃是我臥房來的那一位,這點我很確定的。他就是站在房門口注視我的傢伙。
在他的眼神裡,我意識到某種東西,可以稱它為智慧,稱它為興致,也可以稱它為知識的認知;總之,他的眼神大有蘊含呢!
我知道自己極有可能觸及完全不同世界的玄秘,這是小叢林之神有所不知,甚至在我身旁,衰弱、受傷、且以絕望表情看著長老的神,也毫無概念的玄秘。
我要求單獨相處的時候,衰弱的那位退回一步。我直接走到書桌,注視著長老。
“我應該做什麼呢?”我以希臘話問。
他突然抬頭望我,在他臉上我看到所謂的智慧。
“我可以進一步問你問題嗎?”我問道。
我小心翼翼的開口。態度即不拘謹,也未刻意的尊敬;語氣尤其儘量保持從容自在。
“你像探尋什麼呢?”他突然以拉丁語問我。冷冷地,嘴角向下撇,態度帶著輕率與挑戰。
我放心地改口,也用起拉丁語來。
“你已聽到我告訴另一位的話——”我以同樣隨便的態度敘述,指出我是如何在凱爾特由小叢林之神所締造。又如何遵囑特來發現眾神在火焰中死亡的原因。
“你並不真正代表小叢林之神而來。”他說著,口吻一如先前的嘲弄。他沒有抬起頭,僅只視線朝上,使得他的眼神似乎更具挑戰性與傲慢味。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說:“不過如果我們以這種方式滅亡,我想知道為什麼;發生過一次的,就會發生第二次。我還像知道我們是否真神?若是真神,我們對人類又有何義務?”天父地母“是真的存在嗎?或者他們只是傳說?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我當然想知道。”“由於意外。”他說。
“意外?”我身子向前傾,我大概聽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