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為我開了門,是神在說進來。
我忐忑不安的走下無法避免的階梯,隨著險峻的斜坡道往下走。點燃隨身攜帶的蠟燭,發現自己正走進一座地底的廟宇,一個比亞歷山大城還要古老的遺址;一座聖殿,可能是古代法老王所建;牆上畫滿彩色小圖,描述古埃及人的生活。
此外,還有文字的書寫,這是華麗的象形文字。有小木乃伊、鳥兒、沒有身體的擁抱手臂,以及捲曲一團的蛇。
我繼續向前走,進入方柱聳立和天花板高聳的大廳;這裡的每塊石頭,乃至每一寸石頭,都畫著彩繪。
我的眼角瞄到一座雕像,一個焦黑的身影,舉手靠在一根柱子旁站立。我知道那不是雕像,沒有一座閃長巖做成的埃及神像,會以這種姿態站立著,也不會穿及腰的真正麻布裙。
我慢慢轉身,鼓起勇氣面對著它。我看到相同的燒焦軀體,飄動的黑髮,和相同的黃眼睛;雙 皺縮在牙齒和牙床周圍;喉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你何時來又如何來的?”他以希臘語問道。
他看我正如我看自己一樣;明亮、強壯,藍眼睛甚至閃動偶發的神妙;穿著羅馬服飾,麻布及膝上衣,肩上扣著黃金鈕釦,紅色斗篷上,披著長長的黃髮,看起來像來自北方森林的流浪漢。外表很“文明”,不過,哎,誰知道呢?
但是他 是我關注的人,我仔細地打量他。燒到肋骨的肌肉看上去盡是皺褶,凸顯了鎖骨和他臀部凸出的骨骼。這個傢伙,看來並不餓,他 喝了人血。然而他的痛苦彷彿是熱氣散佈全身,彷彿火仍在他體內焚燒煎熬,也彷彿他自己就是一座地獄。
“你怎麼逃過火焰之焚燒呢?”他問道:“是什麼救了你?回答我!”“我並非火後被救的!”我說道,像他一樣用希臘語。
舉起蠟燭,我向他靠近,他怯怯地躲開了,他,過去一定是身軀瘦削,肩膀寬闊,一如法老一樣。他長的黑髮也是前額剪短的老款式。
“災難發生時,我還沒被締造。”我說:“是災後的格爾,小叢林之神締造了我。”“哦,那你的締造者安然無恙嗎?”“不,他燒得像你一樣,只不過尚有餘力締造,在一再吸血及注血的過程裡,他高聳我說:去埃及,去找尋發生災難的理由。他說樹林之神已全付之一炬,一些在睡眠中,一些是清醒的。他還說整個北方災難情況大同小異。”“是呀。”他點點頭,發出刺耳的笑聲,笑得整個身體搖晃起來。“只有大老有力量倖免遇難,但同時也要承受不死幽靈 能忍受的巨痛。如今你即已製成,你也來了,往後你將也會締造。但是再締造是公平嗎?時間如果未到,天父地母允許這種事發生嗎?”“誰是天父和地母?”我問道。我知道他說“地母”時,指的不是“大地”。“我們的始祖。”他回答道:“是他們傳下了我們。”我試圖深入他的思維,去感受思維的真實性,他知道我在做什麼,他把心門鎖上,像幽暗中的未開花苞。
“跟我來——”他說,以拖著地的腳步走出大房間,走下與房間裝飾相同的長廊。
我感覺到我們所在之處,年代更為古老,比我們剛走過來的廟宇還建造得更早。你在島上階梯所感到的陰冷,在那裡並不存在。在埃及,不會感到陰冷,你感受到別的,你感受到空氣本身,存在某種活的東西。
繼續走下去時,我察覺到更多的古老歷史遺蹟。牆上的畫更古老,色彩更模糊,彩繪灰泥一片片剝落;畫的風格也不一樣,圖上小小人像的黑髮更長更密;整幅畫好像更可愛,更多彩,圖案也更復雜。
遠處有水滴在石頭上,水滴的聲音在長廊發出如歌一般的迴音,經由這些細緻的畫像,牆壁彷彿捕捉到生命,彷彿古代的宗教藝術家,一再試圖在畫上最細緻未節之處,也施加法力。我在沒有低聲細語中,聽到生命的低語。我也在不知不覺中,感受到歷史的偉大延續性。
細覽牆壁之際,我身旁的黑影也停了下來;他作了一個輕快的手勢,要我跟隨他穿越一扇門;我們進入了一個長方形的房間,房裡巧妙的覆蓋著象形文字,令我宛如置身在一個原稿的盒子裡;我還看到兩具古老的埃及雕刻精美石棺,頭對頭,靠著牆放置著。
石棺乃根據木乃伊體型而做成。內部打模精造,外面繪著死者的畫像,並以黃金鑄成臉,眼睛則以寶石鑲入。
舉高蠟燭,我的嚮導用了極大的力氣,開啟棺蓋,好讓我看到裡面。
起初我看到的好像是軀體,靠得更近些, 發現他們只是男子模樣的骸灰。身上所有組織都不見了,只剩下白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