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彼此窺探,使得巧詐叢生,更無法來平定天下,於是他們再用世俗的禮文來修飾,以世俗的學善去求見識廣博。但是禮文掩蓋了實質,世俗的學問也淹溺了人們的心靈。
從那時起,百姓墜入迷惑昏亂的地步,再也無法使性情回返真。(《莊子》外篇第十六章《繕性》)
四、老子和陽子論明王
陽子居對老子說:〃如果有個人做事敏捷,勇於決斷,通達事理,勤於學道,那麼他可以和明王相比了吧?〃
老子說:〃那怎麼能和明王比呢?這個人和會技藝的人被技能所累一樣,只苦了自己的形體,亂了自己的心神。俗語說,虎豹因為身上有紋彩,以致指引了人來打獵;猴子因為身體活潑,狗因為會捕狐狸,所以被人拴起來以供玩賞使役。像這樣的人怎麼能和明王相比呢?〃
陽子居皺了皺眉說:〃那麼請問明王是怎樣治天下的?〃
老子答道:〃明王治理天下,功業普及,不以為是自己的功勞,教化施及萬物,使百姓產生不曾依靠他的感覺。雖然人們無法說出他的影響,但是每個人都喜歡和他在一起,萬物都能各得其所,而他本人卻處於神妙不可測的地位,遊於虛無的境界中。〃(《莊子》內篇第七章《應帝王》)
第68節:第十八章 道廢
第十八章 道廢
大道廢,有仁義 (14 );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語譯]
大道廢棄以後,才有仁義;隨著智巧的出現以後,才產生作偽;家庭不睦以後,才顯出孝慈;國家昏亂以後,才產生忠臣。
一、大道廢,仁義興
聖人一用心設仁愛的教化,創義理的法度,天下就開始大亂起來;一發明縱恣無度的音樂、繁雜的禮儀,天下就開始分裂。換句話說:完整的樹木不去雕琢,怎麼可能做出祭祀用的器皿?白玉不去鑿毀,又怎能做出圭璋的玉器來?道德如果不曾廢棄,何必要仁義的教化?
性情若沒有離開正道,要禮樂的制度做什麼?五色要是不混亂,誰會去做文采?五音要是不混離,誰會來應和六律?由此可知,雕琢木材,損毀物的本性製作器皿,是工匠的罪過;而毀壞純樸的道德以行仁義,就是聖人的罪過了。(《莊子》外篇第三章《馬蹄》)
二、虛偽的起源
本性的活動叫做〃為〃。若一個人的行為走錯了方向,就喪失了大道。(《莊子》雜篇第二十三章《庚桑楚》)
處世若有了戒心,就容易作偽;若是無心而任其自然,就難作偽了。(《莊子》內篇第四章《人間世》)
宋國的演門,有一個居民死了雙親,由於哀傷過度而面容憔悴,形銷骨立。宋君為表揚他的孝行,乃封他做官師。當地人聽到這個訊息,逢著他們的父母死了,都拼命地傷害自己的形體,結果大半都因此而死。(《莊子》雜篇第二十六章《外物》)
第十九章 知所屬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 (15 )抱朴,少私寡慾 (16 )。
[語譯]
聰明和智巧傷害自然,所以棄絕它人民反而得到百倍的益處;仁和義束縛天性,所以棄絕它人民反而能恢復孝慈的天性;機巧和貨利,能使人產生盜心,所以棄絕了它盜賊自然就絕跡。這三者都是巧飾的,不足以治理天下。所以要棄絕它們,而使人有所專屬。這便是外在的表現純真,內在保持質樸,減少私心,降低慾望。
以下兩篇精選包含了莊子怒斥教化的言辭,他特別引用了老子的兩句話:〃絕學,棄智〃。在第二篇精選中,雖然他的駁斥稍嫌誇張,但確實也包含了深邃的哲理。當這些哲理被文明生活的物質條件取代時,人類心靈平靜的本質就已喪失。
本章第一篇精選是《莊子》外篇《胠篋》的精華,談論的主題是〃聖人生,大盜起〃。第二精選則取自《在宥》。
一、《胠篋》(開箱)
為防備牙箱、探囊、摸櫃的小偷偷竊,必定要把東西用繩子捆好,用鎖鎖好的人,便是世上所謂的聰明人。但是大盜來了,揹著櫃,提起箱,挑著行囊而逃,還惟恐你繩子捆得不緊,鑰匙鎖得不牢呢!這樣看起來,所謂的聰明人不就替大盜做了預備工作嗎?
姑且針對此事談論一下:試看世上的聰明人有哪個不替大盜做鋪路工作?有哪個聖人不替大盜看守的?何以見得呢?舉個例子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