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兩邊堆放著紙箱、木箱、煤墼、破桌子等雜物。幾乎每張破桌子上都放了一隻煤油爐;一些男人或者女人正扎著圍裙在上面做飯。油煙味兒混合著肉香瀰漫了整個樓道;嗞嗞的煎炸聲和誇嚓誇嚓的炒菜聲此起彼伏。
邵娜亦然;正站在自己的門口炒菜。看見我和大許走過來;她打了個招呼;讓我們進屋去坐。她那麼的隨便;就像我每天都來她們家串門一樣。面龐在門口的燈光裡一閃;我也沒有看清楚;大許就把我拉到裡面去了。
他們住的房子只有八九個平方;有一張大床和兩張拼起來的課桌;牆角上放著幾隻摞起來的皮箱以及紙板箱。此外就是一個臉盆架子;兩張凳子;一個竹子做的小書架。鍋碗瓢盆作料瓶子沿牆根放了一溜。到處都是書;小書架上根本不夠放;蔓延到各處。地上還放著一捆捆的沒有拆開的書。這些無處不在的書不僅使房子裡顯得十分凌亂;也讓我不禁自慚形穢。
大許讓我在床沿上坐下;那是他們家最好的座位了。桌子上面已經放了好幾盤炒好的菜;一個肉絲炒蘆蒿;一個清炒馬蘭頭;還有一盤從外面剁的鹽水鴨。都是典型的南京特色。看來他們把我當成外地人了;或者是為了照顧我的思鄉之情;也是說得通的。
然後;我的目光上移;看見了床頭的牆上掛的大許和邵娜的結婚照。閃亮不已的鏡框裡;兩顆幸福的腦袋緊緊地挨在一起;胸前捧著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我怎麼覺得照片上的這一對比照片外的那一對更相配呢?顯然;我是嫉妒了。但也許我嫉妒的不是大許;而是大許和邵娜;是他們倆。
“娜娜;別忙了。”大許衝著門外叫起來;“曉飛又不是外人。”
“不要忙了;不要忙了。”我也說。
邵娜端著一盤香腸炒雞蛋走了進來。她扎著圍裙;手上拿著白鐵鍋鏟;身上一股炒菜的味道。終於來到了燈光裡;胖了;也老了。但即使再老;也比繼芳年輕呵。邵娜將盤子往桌子上一放;說:“也沒有什麼好忙的;家常便飯。”
大許拿出一瓶通化葡萄酒;動用開瓶器很不熟練地將其開啟。然後將酒分別倒進三隻玻璃杯裡。三個人坐下來開始吃飯(同時喝酒)。
由於相隔已久;不免生疏;開頭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邵娜問我坐車是否順利?家裡可好?等等。突然大許舉起他的玻璃杯;在我的杯子上咣啷碰了一下。他喝了一大口葡萄酒;說:“曉飛;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我們對不起你呀!”
我不由得緊張起來:“哪裡;哪裡。。”
“我對娜娜說了;曉飛的忙我們一定要幫;不幫你那幫誰呀?”大許說。
邵娜打斷大許:“喝酒;喝酒;哪來的那麼多的廢話!”
大許不理邵娜;繼續對我說:“曉飛;我心裡有愧啊!”這是前兆;我太瞭解這個人了;接下來。。於是我趕緊說:“我過得挺好的。”
“你過得好那是你的事;我們對不起你;那是我們的事。”
“你喝多了吧?說些什麼哪!”邵娜說。
“我沒喝多。”大許說;然後又轉向了我;“曉飛;這次聯絡南京肉聯廠;是我們家的老關係。”
“了不起!”邵娜諷刺道。
我說:“謝謝;謝謝。”
“謝什麼謝呀;我們欠你的情這輩子也還不清呵!”
“是你欠他的吧?”邵娜說;“別把我也扯上!”
“我欠他的不就等於你欠他的?”“不等於。”“好好好。。”大許一時被噎住;找不出詞兒來反駁邵娜了。
他倆一來一往地戧上了。這樣也好;我就可以不用說話了。
看這架勢;他們經常抬槓。雖說是抬槓;我覺得這裡面卻包含著某種甜蜜和默契。大許和邵娜就像是一對老夫妻;或者說是一對可以過到老的小夫妻。邵娜越是表現得和大許對立;這一點就越是體現得非常明顯。我注意到他們長得也越來越像了。
在這場小夫妻無謂的爭論中;大許始終處於被動地位;言語也比較收斂。而邵娜控制局面則顯得遊刃有餘;異常地有把握。所以說;我也不必過分擔心;大許並不會像當年那樣的借酒撒瘋;弄得難以收拾。
果然;大許不再提誰欠誰的事了;抑制住了他的感情。但大許就是大許;不甘寂寞。又喝了幾杯後他說:“哎;曉飛;這次來要不要見見吳剛?他聽說你來了可激動了。”
“下次吧。”我說;“這次來主要是辦事;明天還得趕回去。”
“那也好;等你辦回了南京;大家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