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痕一覺睡到自然醒,初醒時不知身在何處,耳邊是鳥鳴聲和有節奏的呲啦呲啦的莫名聲響。
身下是硬硬的土坑,鼻間是帶著潮氣的麥稈香。
這是哥哥家……
昨天,他找到哥哥了!
昨夜與哥哥說著話,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心放下,一夜無夢。
他翹著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他不是一個人了,他又有哥了。
鳥鳴聲悅耳,他第一次知道麻雀不知所謂的嘰嘰喳喳是如此的簡單快活!
仔細辨別,呲拉呲拉的是麻繩穿過鞋底的聲音,是哥的義母在納鞋底吧?
“公子……”
柳根輕輕的聲音,帶著試探。
他倆也來了呀……水無痕睜開眼,入目是柳根熟悉的臉。
“什麼時辰了?”
“隅中時分。”
柳根和柳樹一早就過來了,帶了洗漱用品換洗衣物與早餐。
海生和老劉頭早在天光剛亮時就起床去伙房上工,只餘老劉妻一人在家,守在堂屋的簷下納鞋底。
自家公子大剌剌地躺在土坑上,頭枕著麥草編的涼枕,身上搭了塊粗布單子,眉頭舒展,呼呼大睡。
倆人一旁守著,直守了一上午。
隅中時分啊……這一覺竟睡到近午時分……
多少年沒睡過這樣的安生覺了?
水無痕翻身下坑,接過柳根遞來的溫開水,喝了幾口:“我哥呢?”
“大公子上工去了……小人沒勸住過……”
柳根他們來得早,海生還沒走,聽說他要去伙房上工,柳根還勸了幾句,有公子在,還去上什麼工呀!就算要做差事,也不能憋屈在伙房做個雜工吧?
海生笑笑沒搭腔。叮囑他們知會水無痕一聲,就與自己義父先走了。
“公子別怪海生,他做慣了……”
老劉妻放下手中的活計走進來,昨天那爺倆忽然就帶來這位公子。說是海生的弟弟,著實將她驚嚇一番。
原來這些天人人爭看的仙人,竟是海生的親弟弟!
老劉妻是個乾淨利索的,早年勞累過度,又為了多掙些錢補貼家用,常於秋冬季趕海,受寒,傷了身子,無法生育。
現在年紀大了,身體多病。不能做工,只在家裡做些針線,養了幾隻雞,閒時侍弄屋前屋後自家種的菜園子。
見她過來,水無痕忙迎上去:“義母喚我二郎就好……”
哥的義父義母就是自己的長輩。怎好公子長公子短的?
“公……二郎……”
劉妻顯然不太適應,這種貴公子,往常哪裡打過交道?而且還是這般的俊俏?
俺海生若沒臉上那道疤,定然也是個俊小夥吧?他倆是親兄弟,相貌上差不到哪裡去……
如若這樣,可不能給海生討個醜媳婦!總得找個模樣過得去的,生個孫子肯定長得好看……
劉妻自己沒生養過。真將海生當親兒子待,特別是海生又前事盡忘,白紙一張,如同自小養個小娃兒無甚區別。
海生有這麼個貴氣弟弟找上門,她不擔心兒子沒了,反先想到不能娶個醜媳婦。影響基因遺傳孫子醜俊……
果然親孃思維!
水無痕洗漱完畢,用罷早餐,就陪著劉妻聊天,詢問哥哥這些年的情狀,昨日太過激動。基本上都是他在說,哥說自己的事,不過三言兩語。
這個話題,正中劉妻下懷。
水無痕甫一提出要陪她說話,她還犯愁呢,自己一介粗婦,與他這般的貴公子,哪說得上話?
說海生的事啊,頓時滔滔不絕……
一個人,再怎麼失憶,稟性難移,記憶缺失,人品性情還在。
顧家大郎豪爽俠義;老劉家的海生雖是個瘸子,卻也是個言出必行的真漢子。
顧雪松自幼聰慧,文采過人;劉海生心靈手巧,學什麼會什麼,編漁蔞織漁網,沒人有他速度快;趕海挖蛤蜊抓螃蟹,他總能比別人收穫多;
“……這桌子啊杌凳什麼的都是他打的,一般的傢什,他都會!就連縫縫補補聯衣裳這些活,他也拿手……”
劉妻滿臉的驕傲:“他的廚藝,比他爹強多了,城裡有飯館請他,他不去,怕他爹在大夥房忙不來,受累,非要再幫襯一兩年,等老頭子幹不動了,他再去。”
“我倆勸他,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海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