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驚且喜之餘,已茂密至血肉心魂。
許之生死。
……
“不是。很好。”
他在心裡輕聲補上一句:真的很好,什麼都好。
錦言舒了口氣,沒事就好。
她不知自己已成本能般的察言觀色竟被任昆識破,即便知曉,她也未必會去改變——
關注他人情緒,調整自身言行,儘可能在自己不為難的前提下,關照別人,是她素來的行事基調,不會為了永安侯去調整。
有的人,看似隨和,實際最自我不過;有的人,看似規矩,實則不羈;有的人,看似小心翼翼,實際肆意妄為;
之所以有如此表現,是因尚未遇到她欲堅持的;未曾有涉及底線的;她願意在不影響自己的前提下,寬容而退讓。
至於他人心中真實想法如何,她並不在意。
++++++++++++
心中鬱結多年的塊壘終於通暢了,水無痕哭夠了,他鬆開了手,紅著眼,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
瘸子海生鬆口氣,被他抱著哭了一場,他身上又是汗又是淚,滋味並不怎麼好受。
放下剪刀,將凌亂的衣服整理好,正欲開口……
“哥!”
那反常大哭的貴公子卻搶先開了口,喊了聲哥,著實將海生喊呆了——
抱著哭哭不算什麼,真遇傷心事。抱自己頭痛哭或抱樹痛哭的,他都見過;這位公子哭得再兇,也是把自己當成樹而已,因緣際會。引起傷心事,一時悲苦……
可是,這喊哥是什麼意思?
他一個殘缺之人,前事盡忘,身無長物,勉強餬口,哪敢與京城貴公子攀親沾故?
他可以心神激盪,亂了稱呼,自己卻不可以忘記身份失了本份……
海生忙躬身施禮:“不敢不敢,公子折煞小人……”
“哥!你真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雖知他記憶全無。不知身世來歷,見他不認自己,仍是難掩心中痠痛。
“公子見諒,海生他忘記了以往的事情,不知自己是誰。”
老劉頭年老經事,目睹一切,知道或許真有內情,見水無痕著急,義子惶恐不解,忙出言解釋:“還請公子將內情道來……再認親不遲。”
貴公子雖貴,也不能什麼交代也沒有。就將自家的兒子認走,他們雖是窮人,也沒什麼東西值得別人謀算,卻也知富親戚不能亂認。
水無痕苦笑,是啊,哥哥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自家哥哥生性耿直。豪放不羈,是寧肯玉碎也不會瓦全的錚錚君子,觀自己的遭遇,推及他身,不難猜想出他所歷種種苦難……
顧家有玉郎。絕代雙驕!
顧氏子弟均相貌堂堂,哥哥與他,因隨母,長相更是出眾。哥哥偏硬朗清逸,他則溫雅俊美。
當日遭難,哥先他一步暴病,定是被人動了手腳。而這後來的遍體鱗傷、斷腿之痛,皆是哥因不屈而遭的毒打懲戒,這是表面上能看到的,還有身體內部那些看不到的——
這些,他也有經歷過,在不屈服的最初,調教不聽話的小相公,館子裡有的是陰損之法,能讓你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為了貨品賣相好,他們是不會在皮肉上直接動手的,哥哥這般,定是鬧騰地太兇,被氣得狠了,老鴇龜公連賣相都顧不上,寧肯賠錢也要出口惡氣……
更有可能是哥自己毀了容,老鴇狠怒之下,將他毆打致殘,扔進海里(或是入海的河裡),然後衝至蓬城海灘,被好心的老劉公救下……
不得不說,水無痕的這番猜測鞭辟入裡,完全符合事實真相。
顧家大郎雖然牢記著自家祖父所說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是,為奴為僕都能忍受,淪為小相公,以男色事人,他寧願死,她無法接受的……
他用盡各種手段,展示各種才藝,試圖說明老鴇,結果卻適得其反,如此人物,才色超群,只需稍加調教,就是千載難遇的發財樹……
最後不惜自毀其容其聲,財路被堵,老鴇盛怒之下,乾脆奪命拋屍。
萬幸得遇好心的老劉頭,救至家中,傾財相救,僥倖不死。
又收為義子,取名海生,宛若新生。
幸哉!
……
聽完水無痕的講述,海生默然,看他言行舉止,此番話真偽立辨。沒有人會無故拿這種悽慘身世,消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