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何事。葛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聽說荷家的二公子今日要從封邑回到京城,我要趁此機會結交他--不,直白些說,我其實是要趁此大好機會,把他贏過來,方一勞永逸。”我還記得那時他說這話時那彷彿勝券在握的表情,不過數年之後,我就很少再看見他那樣了。
當時我比較傻,還繼續問道:“賭贏那位荷公子有什麼好處?難道是看他長得漂亮嗎?”荷井風的美貌,在當時的魔境彷彿比林中流的武功更具說服力。因為四大貴族家中姚家沒有兒子,僅有一個寶貝得如珠似玉,據說美如天仙的女兒。又據說姚家本有意和荷家結親,說的就是這位掌上明珠和荷家公子。結果姚家的小明珠一見到自己未來夫婿的真面目,立刻大嚎痛哭,轉身就跑,扯也扯不住,說什麼也不肯應這樁婚。後來據姚小姐身邊的人洩露說,姚小姐一邊憤恨地痛哭一邊罵:“長那麼好看……誰受得了嫁給他?”
那時葛蘭聽了我的話,失笑道:“漂亮有什麼用?能吃嗎?你也只知人人都說他好看,卻忘了他是富可敵國的荷家的傳人,更重要的是,他比他的兄弟叔侄更可能入主荷家之主的位置。提前勾搭收買這種人,絕對是一本萬利,穩賺不賠的買賣。”
荷家的傳人不僅有錢,還十分會賺錢,而從事種種活動,最需要的就是金錢。葛蘭未雨綢繆,如此早就抓住時機為將來做足萬全準備,聽在我耳中,實在佩服不已。於是我繼續問道:“那麼林中流呢?他就在京中,也不見你去勾搭他……他那麼厲害,勾搭到了必然更有好處。”
葛蘭伸手,摸了摸我的發頂,神情更是愉快地道:“不需要。他們家本來就跟我們不對盤,何況我也懶得費那個心。我有你,就已足夠一本萬利了,不會比林中流差,我看人的眼光絕不會有錯。”
日後回想的時候,覺得他即使萬般有錯,看人的眼光卻是絕對沒錯,不僅沒錯,甚至還嫌太保守了。同時林中流運氣頗好,算是逃過一劫,至於那位荷井風,倒是如葛蘭所願地與他成為“摯友”,只是,認識葛蘭不久之後那位可憐的美人就誤中奇毒,雙腿癱瘓,生活不能自理。他倆直到我登基後都還你來我往,關係可謂不錯,我每每看到荷井風拖著殘疾的身體入宮覲見,還與葛蘭談笑晏晏時,都會很同情他,同時有種罪惡感。
思及此,我突然想起,今晚打過兩次照面並從葛蘭的營帳中出來的那位青年軍官,雖然不大確定,但他依稀似乎好像……就是當年那聲名赫赫的林中流?他出名的時候還是個少年,而我年紀更小,所以印象並不鮮明。只是若真的是他,葛蘭是如何把他算計到手的,還真令人好奇。
林家和滄海家素來不和。我們魔族一向推崇力量至上,誰最厲害,誰就能當皇帝,所以林家一直吹噓林中流與他的先父一樣厲害無比,想將其推上王位。可惜一來滄海家從中作梗,二來據說貌似這位得天獨厚的繼承人,自己對王位並無太大興趣,所以才造成了幾方力量博弈,王位空懸十幾年的態勢。
葛蘭全力籌謀,當然是目指這皇帝之位。只是他當時也羽翼未豐,又死了老爹,野心勃勃反而遭嫉,險些被自己的親戚暗算,連我都差點被連累。
此後議會倒臺,天下分崩,魔界陷入混戰。我無處可去,只好跟著葛蘭打仗。我很厲害,林中流的軍隊都不是我對手,過了幾年,將士擁我作為主帥。
那一夜慶功宴上,我被眾人簇擁著,推推搡搡,被灌了無數杯酒,四周都是鬧哄哄的恭喜聲和奉承話。我腦子裡熏熏然地向前望去,葛蘭在遠遠數丈外的下首,他身邊有幾個十分忠心的追隨者,冷臉坐在那邊,面上的表情對我十分不屑。我看過去的時候,我們的目光正好相撞,一瞬間我竟感覺彷彿有道金光直刺而來一樣。定睛看去,他卻已經換上和善謙恭的笑臉,並持著酒杯,向我致意。
我雖然尚在酒中,也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意外的是此後雖然我一直提心吊膽,他卻規規矩矩,不僅沒像我擔憂的那樣謀害我,甚至連茬也不找了。我行軍打仗,他出謀劃策,忠心耿耿,謙遜禮貌。
我當然不信他就變了一個人,不過我這人一向公私分明,日後登基時,還是念他功勞封給他應得的爵位,同時小心謹慎日常飲食,在寢宮他來拜會時經過的地方三尺之內消毒查驗。
雖然當年荷井風的毒是我幫他下的,但我可不願自己也遭那樣的罪。
又過了幾年,他倒是一直安安分分,勤勉朝議,盡責公務,而我早就鬆懈了。我想也許是我實在太厲害,他自知拍馬也追不上,所以只能安心做我的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