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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應橫行霸道,而應根據·堅·實·的原則。國王說,財政必須加以改造,決算必須公開。”比茨基講道,他把眾所周知的詞說得很重,意味深長地睜開眼睛。

“是的,目前的事件開闢了一個紀元,我們歷史上的一個最偉大的紀元。”他說了這句收尾的話。

安德烈公爵靜聽有關國務會議開幕的情形,他很急切地企盼這次會議,並且認為它具有重大意義,但是使他感到詫異的是,當這一事件現在已經發生的時候,他非但未嘗受到感動,而且覺得這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他微帶嘲笑地聽著比茨基的得意的敘述。他的腦海中浮現著一個最簡單的想法:國王是否願意在國務會議上發言,這與我和比茨基何干?與我們何干?這一切豈能使我變得更幸福,更美好嗎?

這種簡單的見解突然破壞了安德烈公爵對所實現的改革原有的興趣。這一天安德烈公爵要在斯佩蘭斯基家的“en petit cemité”①出席午宴,主人邀請他時說了這番話。這次午宴是在他所稱讚的人士的家庭中的一個友好的圈子裡舉辦的,這在以前會使他很感興趣,而且直至如今他沒有見過家庭生活中的斯佩蘭斯基,可是他現在他根本不願去了。

①法語:友好的圈子裡。

但是,在約定的午宴時間,安德烈公爵已經走進一幢坐落在道利達花園旁邊的斯佩蘭斯基的不大的私人住宅。一幢不大的住宅異常清潔(像修道士的居室那樣清潔),稍微遲到的安德烈公爵在一間鋪有鑲木地板的餐廳裡,發現了幾個斯佩蘭斯基的密友,他們(這個友好的圈子裡的人)在五點鐘都到齊了,除開斯佩蘭斯基的幼女(長臉蛋,像她爸爸)和她的家庭女教師之外,這裡並沒有任何別的女子了。客人中有熱爾韋、馬格尼茨基和斯托雷平。安德烈公爵還在接待室就聽見洪亮的語聲、清晰響亮的笑聲,就像舞臺上發出來的哈哈大笑聲。某人用那頗似斯佩蘭斯基的嗓音一拍一拍地發出哈……哈……哈……的笑聲。安德烈公爵從來都沒有聽見過斯佩蘭斯基的笑聲,這個國事活動家的響亮而微妙的笑聲使他覺得古怪。

安烈公爵走進了餐廳。所有的人都站在兩扇窗戶之間的一張擺著冷盤的桌旁。斯佩蘭斯基穿著灰色燕尾服,佩戴勳章,顯然他在出席聞名的國務會議時也穿著這件白色的坎肩,繫著這條高高的白領帶,這會兒他帶著愉快的面容站在餐桌旁。客人們站在他周圍。馬格尼茨基把臉轉向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正在敘述一則趣聞。斯佩蘭斯基聽著,對馬格尼茨基要講的話事先就冷嘲熱諷。當安德烈公爵走進房裡來,馬格尼茨基所講的話又被笑聲淹沒了。斯托雷平一面用低沉的嗓音哈哈大笑,一面咀嚼著一塊帶有乾酪的麵包;熱爾韋低聲地吃吃地笑,斯佩蘭斯基發出清晰而含蓄的笑聲。

斯佩蘭斯基還在不停地發笑,他向安德烈公爵伸出一又白又嫩的手。

“公爵,看見您,我很高興,”他說,“等一等……”他把臉轉向馬格尼茨基時說,他把他的話打斷了,“我們今兒約定:我們舉辦一次快樂的午宴,宴間切勿談論國家大事。”接著他又把臉轉向講故事的人,又開始大笑起來。

安德烈公爵帶著驚訝的、由於失望而憂鬱的神態靜聽他的笑聲,諦視哈哈大笑的他(斯佩蘭斯基)。安德烈公爵彷彿覺得他不是斯佩蘭斯基,而是另外一個人。從前安德烈公爵認為斯佩蘭斯基神秘莫測,富有魅力,而今這一切驀地被他看穿了,不再惹人矚目了。

桌旁的談話一刻也沒有中斷,它彷彿在於蒐集笑話。馬格尼茨基還沒有講完自己的故事,就有另外一個人表示願意講個更加可笑的故事。笑話多半涉及職務範圍,否則勢必涉及供職人員。這群人似乎一口斷定這些公務人員都是微不足道的,對他們的唯一的態度只能是善心的訕笑。斯佩蘭斯基講到,今天早上舉行的國務會議上,問一個聾子大臣有何意見,他回答,說他也有這樣的意見。熱爾韋講了一件有關監察的事,這件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為當事人的行為太荒謬了。斯托雷平結結巴巴地插話,開始急躁地談到昔時的理所當然的舞弊行為,威嚇對話人要賦予談話以嚴肅認真的性質。馬格尼茨基開始取笑斯托雷平的急躁情緒。熱爾韋插進一個笑話,於是談話又具有從前那種歡快的趨向。

雖然,斯佩蘭斯基喜歡在工餘休息一下,在朋友圈子裡尋歡作樂,他所有的客人明瞭他的意圖,極力地使他開心,也讓他們自己開心。但是安德烈公爵彷彿覺得這種娛樂是沉重的,不愉快的。斯佩蘭斯基的尖細的嗓音聽來逆耳,使他覺得奇怪,他那經久不息的虛偽的笑聲,不知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