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空殼,一個象徵。他不是回家來了,二十五年前那個家早已經不存在了,消失了。他是把他的家搬到了一個已經有些陌生的世界。
儘管這樣,一個經歷了風風雨雨的人,一個被生活殘酷改造過的人,突然回到他小時候生活過的世界,仍然能夠喚起一種甜蜜的記憶。他到中學母校去看望他的老師,看那裡的教室;他回憶起上小學的他抱著不到兩歲的侄子———現在他應當三十多歲了吧?———看來來往往的汽車,用自己攏共幾毛錢的積蓄為侄子買米花球時的情形;他還專門到插隊前和父母親住過的地方去看那個熟悉的院門。現在這間房子已經讓三哥倒給另外一戶人家了,和單位分給他的另一間房子換到一起,住到阜成門去了。
站在這裡,蘇北才切切實實感覺回到了生命起始的地方,覺得經歷二十五年漂泊,這回真正落到了地面上。他落到了一個寧靜生活和工作的港灣。
在單位,雖然適應新的環境需要一個過程,雖然他知道這裡同樣會充滿了人生爭鬥,但是,他感到心滿意足,感到心裡異常踏實。他為自己找到了一個非常適合他的角度:在做好工作的同時,妥善安排自己的創作。現在他再也不用為一個單位的運轉殫精竭慮了,日子一下子顯得清閒而自在,生命好像又回到了初始的地方。時間耽擱得太久了,他要靜下心來寫一直沒有完成的長篇小說。
在一個環境裡,完全置身局外的人會獲得非常好的觀察角度。他為自己有這樣一個角度感到高興。他找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作為蒐集素材的札記,準備用它來記錄對東方文化出版中心人和事的觀感。
這已經是他寫的第35本《札記》,從到洛泉地區插隊第一天到現在沒有一天間斷。這麼多年來,札記成了他最可信賴的朋友。如果不能夠用筆書寫,他的生活就將一片灰暗,他在最沒有光亮的地方看到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