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參加舞會的灰姑娘,用假面混進舞會的羅密歐,又或者微服私訪的皇帝。懷抱著一種惡作劇式的興奮前去赴約。
可這種頑童心理的興奮來的匆忙,去的荒唐。
因為在編輯們眼中,她的美就像她的珠寶和衣裙,只證明了她的富有。人們眼中的她是路尚先生,用金錢裝點的容貌最突出不是她的性別,而是富有。
但站在樓梯上的陳白露美的如此“女性化”。如此大受歡迎,暗示明顯的女性美。讓每一個人像見了香肉一般。嗡嗡的湊過去,要親她,咬她,唾棄她,玩弄她。
她懂了,在這個社會,所有明顯帶有女性特徵的女人們,成為了要被審判的罪惡。
或者說,同某些宗教宣揚的一樣——做一個女人,在這個人世本身就是有罪的。
路臨真能產生對這個時空的歸屬感,要感謝陳白露的善良。
也許因此,這個時代真切的醜惡和女性地位的低下,之所以能觸動麻木、自私的她。也是因為陳白露以親身經歷為主,訴說給她聽。
二十出頭的陳白露當過女學生、女工、舞女、歌女、女明星……
她見過時代底層的女人是怎麼個模樣,遭遇過一切有點顏色的女性會遭受的欺辱,又聽從了世人的話徹底出賣了肉/體,在丟棄靈魂後她填飽了肚子,用虛榮填補了尊嚴的空洞。
這是那天她們在公園時說的話:
“讀書就能找到工作,體面的餬口養家,那是學校老師理想的吹捧,還有鄉紳老爺們編出的謊話。幾年前我剛來到天津時,高樓和煙囪還沒有那麼多的時候,到處都在招女工。報紙上的老爺們有的說女人拋頭露面傷風敗俗。有的說女效能從家庭裡出來,是地位提升的標誌。我信了後面的那一句話。許久以後才知道,後者是工廠老闆吳蓀甫請人捉刀,專門寫的吹捧。嘴上說的是解放女性的主意,做的割肉喝血的生意。”
“他老人家,就是在那一年走了大運,發了大財。成為了人人都要叫上一句的吳老闆。但相應的,是他把每個女工們的月薪減去了一塊又一塊。這些一塊又一塊的銀洋,變成了他年輕妻子脖子上那條寶詩龍的項鍊,和女工們碗裡摻著木屑的口糧。”
“入了廠,我在車間飛揚的棉紗和溼氣沸騰的空氣裡工作著,在環境日漸糟糕,填不滿肚子的女工裡工作……本來,因為我讀過書,認過字,所以我不必經常到下面機器那去,得了文書抄寫的工作。所以那時我並不關心女工人們的遭遇,漠視著吳老闆的壓榨。我當時以為,這是讀書和知識帶來的好處,是高等人和未開化的低等人的區別。我開始憧憬著自食其力。直到我的上司把手伸到了我的臉上,我一巴掌開啟了他,也打醒了自己以為是靠知識,得到工作餬口的幻夢。”
“我以為自己有道理,天真地以為合同能保障我的工作,公會會為我這孤身打拼的女子出頭,太太小姐們的協會會幫助同為女性的姐妹們,自己擁有不幹了,可以去別處的本錢。但我被人從高處的辦公樓押了出來,東西全部被扣住,抄身婆把我的衣物財產全部拿走時,我連去底下做最辛苦的女工的資格,都沒有了……”
“大善人吳老闆的幫手們不在乎我的合同,所謂的公會里的代/表都是他們的人,來做慈善的太太小姐們在廠子外面拍了照片就走了。我天真時代以為的靠山們,沒有一個靠得住。”
“我曾以知識女性自居,甚至看不起女工人們在轟鳴的機器和溼氣、棉紗裡工作。卻在那被困鎖在廠房中,遭遇最黑暗的折磨的時間裡,是那些被我清高看不起的女工人們,保護了我,給我留下了最後一條活路。偷偷幫助我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臨真,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錢嗎?我來到這人世裡,得到最深刻痛苦的一個教訓,就是人要有錢。沒有錢,你會餓肚子、會生病、會受凍、會死。死是一瞬間的,可死之前長久的折磨能讓你放棄掉一切東西。”
“我逃出來後,做了舞女,然後靠著這身皮囊和終於能有用的名校文憑,成為了受人追捧的明星,然後是現在的交際花。我攢過錢,想過要給自己贖身,還有去報答幫我的女工們。但我衣錦還鄉回到工廠時,明明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們就全部都死了……”
“如果和大多數懲惡揚善的故事一樣,是因為救了我被打死的,那我那時就會拿著所有的積蓄,找人,或者自己去,玉石俱焚,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