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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部分

向北望了一眼,笑道,“海蘭察也有個兒子跟在昌吉。他那兒子有趣,是他爹和他媽的媒人……”

人們先一怔,接著哄聲大笑:他從不說笑的,更不說家常,這麼一開口就讓人忍俊不禁。便有人喊:“大軍門,給弟兄們講講!”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我和老海在金川跟先頭訥相和張大軍門出兵放馬……”兆惠微笑著坐地望天,回憶起往事。訥親張廣泗怎樣指揮失誤兵敗下寨,廖化清中了鳥銃渾身受傷,自己怎樣救訥親。訥親張廣泗如何畏罪謊報軍情,恩將仇報要殺自己和海蘭察。二人又如何商議分頭逃回北京稟報實情,海蘭察在黃河船上巧遇丁娥兒,二人生分好合同舟共濟到德州,又在德州碼頭白晝連殺六命,幾乎死在贓官之手,種種情事一一述說,眾人聽得時而怒目賁張,轉又眉開眼笑,已渾然忘卻身在險境。有人就問:“兆軍門,聽說你關在順天府,在獄中殺人,救了我們軍門夫人,連萬歲爺都驚動了,天子親自問獄,賜我們夫人鳳冠霞帔,可是有的?”

“有是有的,不似你們傳說的那麼玄乎。她的鳳冠是後來我起復了才賞的。”兆惠笑道,“我的故事兒平心而論沒有海軍門的妙。跟大家窮聊這些往事,一是無聊解悶兒,二是說人的命,天註定,該死的不打仗,下雨天栽到馬蹄窩裡淹死的都有,不該死,憑著千軍萬馬刀山火海,想死也死不了。再就是跟弟兄們患難與共,我絕不當訥親張廣泗那樣的混賬東西……”正說著,沙坡上一個軍士站起來指著遠處叫道:“大軍門!少公子——少公子爺他們回來啦!”兆惠翻身一骨碌站起來,所有的軍士也都站了起身,果見一彪軍馬,約有兩千餘人,踏著沙灘步履蹇澀迤邐近來,走在當頭的頭上裹著生布繃帶,一手提槍挽轡,一手不勝其力地撐著腰間,正是兆章群了,沙灘上眾人立刻一片歡呼,行伍中軍士也歡呼著走近來。兆章群臉色蒼白勉強笑著下馬,身子一仄,幾乎摔倒在地,幾個兵忽地撲過來攙架住了。兆惠向前一步俯身看他,問道:“怎麼樣?”

“沒什麼,不要緊的……”兆章群推開軍士,站定了說道,“有個使鏈子錘的,砸死了我的馬,我左肋也讓人掃了一下……”他撇著嘴像哭又像笑,“這回子是好漢,兒子沒他有本事……這些人真有種啊!身上箭扎得刺蝟樣,我透胸一槍,倒地都不鬆手——幾乎把我拖下馬去!我們死了八百多,傷的人也都沒回來,槍總算都帶回來了……”說著,要倒的樣子。眾人忙扶他坐下,給他喝水揉背。

兆惠聽見火槍都帶回來了,心裡一陣寬慰,卻道:“人活著回來就好。人活著就好……難為你們打得好……這幾千人都是好樣的,死的活的我都要記著他們,都要給他們一份富貴……”

“回來我一路看,東邊的路已經斷了。”兆章群喝了點水,精神好了些,說道,“馬光祖大營已經和廖化清合起來。聯絡幾次也沒有成功,我看他們是要把我們這一股壓到沒有水的地方,和大營隔斷了吃我們餃子……這地方無險可守,我們不到五千人,站不住腳的。聽我說,爹,我們有水有糧有肉有火槍,吃飽喝足再打一仗,向東突圍回老營,這裡不是死守地兒……”

兆惠近前拍拍他肩頭,低聲道:“不妨事的,你爹沒有那麼好欺負。你胡伯伯馬伯伯廖叔叔都會和我們聯絡的,不聯絡好,不能再出去了……”他站直了身子又觀察地勢,此地雖有些微小沙丘,既無營具又無壕溝,南邊又臨油河地形也偏低,的確不是安營的地方。東邊一路全是敵人重兵把守,就為了“隔斷”自己歸路,怎麼會輕易放自己殺過去!原想踹了營能拖住敵人主力到這裡決戰,看來除了踹營砸了些傢伙殺了些人,馬光祖出動引得伏兵出頭,捅了馬蜂窩,馬蜂沒有追叮捅窩人,單是這霍集佔就不能小看,倒是自己粗疏,沒能料準了這一手!他託著下巴咬著下唇望著對岸的矮丘出了一陣子神,又看看河中的油,心中念頭忽地一動,指著斜東南道:“中軍去二百弟兄,到那兩個沙丘中間,找找看有水沒有。”坐在旁邊的兆章群道:“我早就探過那一邊,沒有水。南邊有一片仙人掌林子,長得有一丈多高,我嘗過,味道不正,可是沒有毒,有一片酸溜溜刺兒棵子,也能解渴。我們四五千人,靠這些個不成的……”

“什麼叫不成?”兆惠見他好些便又端起了老子身份,喝止了他道,“我估量中午敵人就要壓過來。老胡他們現在一定正千方百計和我聯絡,沒有盤盤怎麼成?那裡草樹茂密,下頭一定有水,去人,給我找一處低窪的地方往下挖。”一箇中軍偏將帶著二百多人蹚過油河過去了。兆惠握著望遠鏡站在高處只是觀察審量,又看河道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