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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部分

“是。”

乾隆哼了一聲,說道:“叫進吧。”說罷返身上炕坐了。隔玻璃窗見和��餚�嗽諏鵒д氈誶瓣朊嫦嚳輳�瞳|笑著說了句什麼側身讓三人先行,乾隆默然不語端起杯啜了,嚼著一片茶葉等他們進來。一時外殿簾攏響動腳步雜沓,阿桂在前,于敏中緊隨,紀昀走在最後魚貫而入,行跪見禮。看著紀昀容色黯淡,行步遲緩,腰背似乎也有點傴僂,乾隆驀地泛上一陣悽楚悲涼之感,臉上卻淡淡的,說道:“坐吧!”

三位大臣是來回奏接見瑪格爾尼的事的,阿桂主奏,紀昀時而插話,于敏中沒有參與,在一旁正襟危坐靜聽。乾隆也一動不動,直到奏完,阿桂的奏繳禮單送上來,才輕咳一聲說道:“這麼聽來,瑪格爾尼只是辭氣恭謹,仍舊不肯按例行禮的了?”

“回皇上,”阿桂已看出乾隆顏色沉鬱,加了小心說道,“他是化外海域之人,不習我中華禮儀,來北京謁見皇上,是求懇恩准英人進內地未商貿行賈。席間談話也還是有通融餘地的。奴才在一旁思量,這些人惟利是圖,曉之以利害,不難就我範圍。”又將福康安和瑪格爾尼鬥口的事說了,“他還是怕福康安的。”

乾隆聽了,問于敏中道:“你怎麼看?”

“英國人是得隴望蜀之輩,其奸詐比之羅剎國有過之而無不及。”于敏中正容說道,“覲見皇上,這是多大的榮耀,他心裡想的是‘做生意’‘傳教’——他們和西藏也想做生意,達賴和班禪拒絕了,就派兵打不丹來威脅!這是陰微小人,斷不能讓他上頭上臉。他不行跪拜大禮,就請他離人!”紀昀說道:“于敏中說的是,臣近日恭讀《聖祖實錄》,康熙二十四年開海禁設海關,待到五十六年又下禁海旨意,其實就貿易而言還是盈利不少的,為什麼又禁止了?這裡頭最要緊的是華夷之防。英咭唎國看來不是易與之輩,看他的東印度公司售賣鴉片,看他覬覦西藏,看他這個瑪格爾尼一頭謙辭卑躬,一頭又不肯如儀行禮,在在處處都透著叵測奸詐,我們自有三教,種種邪教禁還禁不及,他們還想弄些洋和尚來傳大主、耶穌!皇上,銀錢是小事,我們中華博物,除了些富戶購置洋貨裝幌子,買不了他們什麼物件。這傳教一事可非同小可,熙朝上書房大臣索額圖就信天主,非聖無法,鬧出多大的事,這很可慮的!他若不行三跪九叩禮,有了這個先例,天下臣民百姓就會以為禮防也有例外,領屬藩國效仿起來,朝廷又如何置辭呢?”

這些議論,我們今日之人聽來當然可笑,但當時的人說起來懇切認真,聽的人也都覺得是忠忱謀國之言。“禮防”是三綱五常之本,乾隆愈聽愈覺精闢,但他思慮多日,決意今日下旨逐黜紀昀,不能假以辭色,就他心底裡還是熱望瑪格爾尼能向化從禮,因待著臉道:“這都是老生常談,不疼不癢的有什麼實用?你紀昀一口一個‘禮’字,其實禮之大要在於精白純粹事國事君。你紀昀自問夠得上麼?”這一下突然發作,正在議政問毫無徵兆說出來,雖然不是聲色俱厲,但罪名卻是不能精白純粹事國事君,這就猶如泰山之重直壓下來!幾個大臣立時驚呆了,殿裡殿外的太監侍衛也都唬得身子一矮!

“臣焉敢不忠於事國事君?!”紀昀儘管早有預感,乍聞之下還是大驚失色,心裡一個驚悸渾身寒顫一下,就杌子前屈身跪下連連叩頭,臉色青黯蒼白得令人不忍逼視,顫聲說道,“一定有宵小之輩從中撥弄是非惑動天聽天視……臣愚魯粗質一介書生,跟從皇上數十年,從不敢有這樣大不敬心思的……求皇上聖聰明察……”他的聲氣已變得驚懼顫慄,眾人聽得心裡一陣陣發����

乾隆沉默著,手裡把捏著漢玉扇墜兒,看也不看眾人一眼,說道:“朕已經容忍你多時了!升官,你是極品大員;賞賚,從來你都是頭一份,你身為文臣,還能和侍衛一例用胙肉,國是大政顧問垂詢,問天良是把你當股肱心膂無雙國士用的。受恩如此,你怎麼報的?私縱家人通連官府,為芥豆小事傷害人命,成話麼?給河間知府寫過信沒有?——你不要忙著辯,還有,朕賞過你三處莊園四處住宅,為什麼還要在外地購置住宅田產?盧見曾的案子裡有沒有你的份?和戶部吏部有沒有關照?”他說得動了真氣,手指連連拍案又問,“盧見曾隱匿家產,是誰把抄家訊息透給他的?還有更甚的,傅恆病重病故,這期間你說沒說過‘傅六爺一去,大清成多事之秋’?說沒有說過‘軍機處群龍無首’?!宮掖家務你也有高論!‘容妃寵信過於楊貴妃’,是不是你的話?你置朕於何地,又視朕為何如人主?”

紀昀萬沒有想到,自己與家人門生子弟平日筵嬉酒熱私語的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