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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部分

在兩江、兩淮、湖廣甚至廣東直隸趕來看病的都賃房住著等,叫他‘天醫星’,原來內裡還有這個名堂!”高恆笑了一陣,說道:“‘名’這東西真好!當官的要當名臣,文人要當名士,婊子要當名媛,醫生要當名醫。都一樣的攢刺,頭削得竹籤子似的往裡鑽!——葉天士!是不是本名葉逢春的?我見尹繼善給皇后薦醫,裡頭有他的名字,果真有些實學麼?”

裴興仁道:“他原就是本地名醫,不過不是世醫,本領再大也上不了檯面。這一番是名揚四海了。他治痘疹有絕技,我的二兒子眼見沒指望了,他說,只要能撬開嘴灌得進藥就能治好,真的是藥到病除!”高恆心裡一動:他的三公子四公子都還沒出痘——因道:“迎駕縉紳名單裡把他列進去。告訴他,預備著隨駕到北京。這件事你們記著。”

“是!”裴興仁忙道,“原也就列的有他的。這個人愛喝酒,吸阿芙蓉膏。鴉片禁賣,八爺給他弄些,他準高高興興聽您的。”高恆笑道:“可見人無完人。這個容易,我尋老莊親王給他弄幾十斤就是了。我也想見識見識這個名醫呢!”

靳文魁笑道:“人長得跟我差不多好看。”話沒說完,幾個人都已噴茶大笑。靳文魁道:“不信你們一見就明白了。心地也很良善的——去年給一個人看病,他說‘你沒有病,是餓的了。我幫你治治這個窮病,算我給醫死的人作功德’——你們猜怎麼著?”眾人豎耳聽他說道:“——他叫那人回去,地裡房前房後都種橄欖。”

“種橄欖……”高恆沉吟道:“這能發財?”

“待橄欖苗出,”靳文魁笑道,“他每給人開方子,都要加上‘藥引,橄欖苗一株’。這家子賣了地裡的又賣房前屋後的,越賣越少,越少越貴,四個多月時辰就賺了三千多兩銀子!弄得揚州花房鏟了花趕種橄欖,他的藥引子卻又換了。”

正說得熱鬧,臺上鼓板錚然響起,笙蕭齊鳴,包永強一頭熱汗進來,向眾人請安,又團團一揖,笑道:“請爺們點戲。是唱全出,還是看摺子,小人好教魏老闆預備。”高恆看了看臺上正演著的《五福鬧堂》加官戲,點了《詰病》《道硯》《魂遊》《幽媾》四折,將戲單遞給靳文魁,說道:“我看十七、十八、二十七、二十八這四出也就不短了。你們想多看,就再點。”裴靳二人哪裡肯?都道:“這就好,卑職們沒說的!”雲碧卻道:“加上《聞喜》《圓駕》,六折的好,祝國舅爺六六大順嘛!”阿紅更施出手段,雙手晃著高恆,嬌聲兒道:“雲碧姐姐說的是——《圓駕》兩出,大團圓大歡喜結局兒,我們玩牌兒興頭也高些……”

“好,兩個佳人說了,咱們照辦!”高恆高興得臉上放光,對包永強道:“告訴薛白娘子和魏老闆,使出他們看家本領,教爺們開開眼開開心!”包永強一疊連聲答應著退了出去,靳裴二人莞爾一笑起身,到隔壁宮座正襟危坐,靜待正戲開場。

帽子戲完,略一靜場,鼓板笙蕭悠然而起,一位老道姑手持拂塵,身穿青格子妙常衣輕盈飄然出臺,髮髻上蒙青紗,“呀……”地低嘆一聲唱道:人間嫁娶苦奔忙,只為陰陽。問天天從來不具人身相,只得來道扮男妝,屈指兒有四旬以上,當人生夢一場!

這幾聲唱,蒼涼裡帶著無可奈何的自嘲,又有幾分玩世不恭,把握得不到火候,不是唱悲切了就是唱得油滑了。老旦戲是最不討人好兒的,高恆竟情不自禁喝一聲彩“好!”滿座客人見他喝彩,也一齊鼓掌叫好兒。老旦毫不為之所動,蕩搖拂塵又來四句集唐:紫府空歌碧落寒,竹石如山不敢安。

長恨人心不如石,每逢佳處便開看。

眾人又是鬨然叫妙。阿紅剝了香蕉遞給高恆,右邊的雲碧卻遞上福橘瓣兒,笑道:“橘子略帶酸味,吃過香蕉就不好用了。爺請先用福橘——”輕舒纖腕,竟親手將橘瓣兒塞了高恆嘴裡,又對高恆耳語:“爺還沒看出來?這位石道姑是魏老闆扮的——生旦淨醜他都來得的!”

“真的?”高恆這才留意細看,果然是魏長生。此刻妝束了半老佳人,眉目清秀風致宛然,口街道白一絲不爽,雖然冗長,只說得滑稽風趣,逗得人們一陣陣笑。哪裡尋得出方才初見時那副獐頭鼠目的模樣?高恆不禁一笑,吃了橘子又吃香蕉,兩個女人緊挨坐著時時耳語,吹氣若蘭跟他評戲,引得高恆意馬心猿收不住韁,也剝橘子分給兩人,壓低了嗓門兒問:“他說的‘瞧了他那驢騾犢特,教俺好一回驚惶’是甚麼意思?”

阿紅雲碧騰地紅了臉,低頭嗑瓜子兒不言聲,好半晌,雲碧才道:“爺回去問問夫人,我們怎麼能……”話未說完,覺得高恆的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