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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部分

幾個人都嚇了一跳,愣過一陣子才想到是說書說到了緊要關口,不禁相視一笑。黃天霸隔紗幕向外瞧,只見滿庭座客或俯或仰,個個目瞪口呆盯著說書的,連門前茶桌上兩個野雞堂子的娼婦,也似木雕泥塑般大瞪著眼看著講書檯。裡裡外外一片岑寂,靜等著下文。再看講書的,卻是個五十多歲的瘦幹老頭子,一腳微蹬一腿稍屈,雙手按著講案,細長的頸下大喉結一動不動,雙眉緊鎖,鷹隼一樣的目光直凝前方,良久又將響木柔聲一拍,說道:劉康賊子吃了一驚,霎時又定住了神,仰天大笑“哈哈哈……原來又是你這乳臭小兒!我問你,我與你前世有怨?”

“無怨。”

“今生有仇?”

“無仇。”

“劉延清與你是親?”

“非親。”

“是故?”

“非故。”

“前番在捨身崖前你殺我五名心腹,太平鎮又單刀奪席相救那延清老兒,今日又三鏢打碎我三杯酒,卻是為何?”“哼哼!”黃天霸冷笑一聲,說道:“只為延清大人與我有知遇之恩!你這贓官三番五次加害於他,須要知頭頂三尺有神明,天霸乃是硬錚錚七尺男兒,豈容你用毒酒灌我恩主?”

“哼哼哼哼……”那劉康咬牙笑道:“你好不識相啊!我也聽得你的威名,我也見得你的手段,只可惜你錯認了我劉某人,我劉某雖然只是一任小小知府,三山五嶽綠林雄豪廣,有結交,府中之士個個武藝高強,只怕你來得去不得了!”

“你就是刀叢劍樹,又其奈我何?”

“我刀快不怕你脖子粗!”

“我劍來飛雪氣如虹!”

“來人!”

劉康大喝一聲:“前後庭堵了,衙役家丁鳥銃封門——你就是土行孫,也難逃今日之劫!”

話音一落,便聽得屏後廊下雷轟般答應一聲,雲中子道長執拂而出,八大散人披髮仗劍一擁而上,將黃天霸團團圍定。

十枝火槍、強弓硬彎將大庭封得是水洩不通!

“看來黃家英雄此番難逃性命了。”那先生突然收科,一副笑嘻嘻面孔對座客聽眾說道:“列位看官在下面吃點心喝茶揮扇子好不安逸,累得我老頭子唇焦舌燥唾沫乾嚥——這正是,欲知今後事,明日請再來。承謝了,承謝了……”一頭說,便端小笸籮兒挨座兒收錢。

客棧裡緊繃繃的氣氛一下子鬆弛下來,一些個聽蹭書的茶客紛紛起身出去,頓時便走得稀稀落落,只緊挨著雅座的一桌男女還不肯散。還有一胖一瘦兩個漢子各攜一個妓女,樂得嘻嘻哈哈,兀自評說“蓋世英雄黃天霸”。蔡富清見黃天霸一臉不耐煩,胡亂扒著飯不言語,料知他急著想見劉墉,因湊到他身邊耳語道:“這兩個是本地碼頭的舵子,等著收場子錢呢!您瞧,西牆根南邊收拾招子的,那是劉先生……”

黃天霸這才隔紗門細看,見果然是劉墉,擺著卦攤,桌前蒙著太極八卦圖,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還有籤筒和一堆捲起的拆字用的紙卷兒。劉墉已站起身,摘下牆上“吉應如響,晦開似月”的幌子,微笑著不緊不慢往一隻米黃袋子裡裝鐵算盤、判紙和桌上的散亂物件。黃天霸這才知道劉墉也住在這客棧裡。因問廖富華:“這位算命的靈麼?住在哪屋裡?我想去請他起一課。”

“靈,靈!昨晚南京道衙門的胡師爺、周師爺和高師爺還叫過去測了半夜的字呢!”廖富華忙笑道:“老闆一點也甭急。他的卦屋就設在馬廄西邊北房第二間,和我們緊挨著。您消消停停吃飯,洗涮過了,把他叫過來。夥計們也都想見識見識他的能耐呢!”黃天霸已知他們安排妥貼,還想問什麼,卻見老闆胳膊上搭著一疊溼毛巾顛著從後店出來,在紗門外對那胖子陪笑,說道:“請爺們用巾——後頭預備好了的洗澡水……這是抽頭兒火子(錢),請爺點點。”

那胖子用毛巾揩著手,擦著油光光的鼻子哼了一聲,說道:“我們少坐一時就過去——水不要太熱。”老闆答應著就要進紗門,那瘦子卻叫住了,說道:“告訴那個算命的毛先兒,叫他我屋裡候著,就說我金龜子的話:老洪,還有這玉蘭玉清兩位姑娘,想求問事情兒。”玉蘭拍手笑道:“還是我們金爺可人意兒,來時間和玉清嘀咕,想請這位毛先兒卜一卦呢!他的卦金太貴,你們正好請客!”

黃天霸隔門聽著,已知這一胖一瘦兩個傢伙想和雅間裡的人無事生非。他老經江湖的人了,心裡生氣,卻不動怒,接過老闆遞來的毛巾放在桌上,說道:“我原也想請毛先兒起課的。既然有人搶在前頭,先盡著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