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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部分

老師說話,在這邊聽大帥和中丞大人李銀臺講論政務,這麼大學問,我都聽懵了!龐老師經尹大人和傅大帥這麼一提攜,保準象人說的,‘蒼蠅一飛,騰達千里’。卑職哪裡敢比呢?我不行,只是個勤快小心、不敢貪錢。學問更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亂七八糟不成體統……”

他話沒說完,李侍堯先耐不住笑得“卟”地一聲將口中茶直噴出去。傅恆和龐鳳鳴也仰臉哈哈大笑。肖露愣著看。傅恆笑得打顫,道:“龐先生是‘蒼蠅’麼?那應該是‘青蠅之飛不過數武,附之驥尾可騰千里’!‘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是顏子誇獎孔子學問籠罩宇宙、函蓋四方,無所不在無所不達的意思,你真真的荼毒聖靈糟踏學問了!”因見小七子進來,住了笑,問道:“金輝那邊的事辦得順也不順?”

“回爺的話,順!”小七子道:“金中丞把人都集合到大堂西邊大議事廳,都教他們跪了給天子劍行禮,一開口就說是從大師這裡請來的尚方寶劍,不須請旨,要先殺鮮太——鮮于功和張誠友示眾,肅官緘平民憤——誰不寫服辯,午時一律軍法從事。寫了服辯甄別罪情從輕發落——這會子都老老實實爬在地下寫招狀呢。沒那麼多的硯,大廚房的碗一人一個盛墨汁兒……”想起那群官的狼狽相,小七子猶自忍俊不禁,“有個官兒唬得當場拉了稀,進屋一股子臭味兒……”正說著,金輝也進來,卻是臉色鐵青,一屁股坐了端茶就喝,把杯一墩,說道:“張誠友哭哭啼啼,伏地認罪,也寫了招供詞,鮮于功咬定牙根,說他沒有支使張誠友去惹事生非,說他趕到金家門外是去制止張誠友的。兩個人在西議事廳裡當面折辯,就在我面前扭打起來。”

“論起這事,生情造意的是鮮于功,指示行動的也是他,又是當面擒拿,他竟敢如此強辯!”傅恆惡狠狠一拍桌子,“這個刁棍!”金輝道:“確是刁棍!他還攀咬大帥,說您一邊下令大索夜遊荒嬉官員,一邊把個蒙古小妞兒弄到衙門裡自己荒淫……”他看了看傅恆臉色,“還說上回黑查山和匪首娟娟吊膀子遊桃花林,說你一打仗就弄女人……”大約還有更難聽的,金輝嚥了口水沒敢詳述。傅恆猶未及說話,小七子在旁早已勃然大怒:“那會子我在東議事廳,敢情這王八蛋還有這些臭話!我去揍扁了這狗日的畜牲!”

傅恆的臉脹得通紅,眼中精光閃爍,緊緊咬著牙關,一臉笑容在燈下看去十分猙獰,見小七子躍躍欲試,斷喝一聲:“回來!”不許亂來!“說罷卻不言聲,揹著手緩緩踱步,移時,才冷笑一聲道:”張誠友不是主謀,是個因公攜私的罪,著實叫他寫出服辯,金家鋪子那邊也要取足證,到東議事廳當眾認罪,然後發落到兆惠營裡戴罪立功。鮮于功不寫供詞,我也不要了,也不要金中丞負責,立刻拖出行轅,放炮——殺他!“

“大帥……”

金輝還想說甚麼,傅恆擺手制止了他,緩緩從籤筒裡抽出一支令箭交給小七子:“你去,把這個給賀老六,讓他立刻將鮮于功梟首!把頭掛在我的大纛旗下!——去吧!”

“扎!”小七子接令,飛也似跑出去了。留下屋裡一片死寂,幾個人神情嚴峻端坐不語。默望著院外晨曦中房舍愈來愈清晰,一陣哨風撲門而入,緊張得雙手攥著椅把手的肖露臉色蒼白,不自禁打了個噤兒,便聽儀門外炸雷般三聲炮響,震得屋上承塵籟籟抖動。

“了卻一件事。”傅恆微微一笑。他的聲音在清晨的朦朧曦色中格外寒冽清晰,象剛剛睡醒的孩子似的臉色那麼平靜,“侍堯說得對,我是來打仗的,不能糾纏地方事務。我也不能押他西市,由著他在牛車上胡說八道敗壞我的名聲。”蹙額又思忖一會兒,無可奈何地一笑,“其他人等既然寫了服辯,佈告上就不再列名刊出,也不要原衙門來認領了吧……京師、南京、漢陽、西安都派人來領人,太掃這些衙門的臉了——還要指著這些衙門給我辦差呢!川軍這些人,每人二十軍棍,處分也免了吧……文官武官,責罰不能太不公等。”

這全是一片息事寧人的心,和他初時要殺要打要黜那份魄力豪氣相去得太遠了,幾個人都覺得他心思太沉重,但誰也沒有發問,只目不轉睛望著他。傅恆覺得渾身乏力,心裡卻比甚麼時候都清亮,昨晚自己是呈了血氣之勇,想借機整頓好四川軍務政務,為乾隆清理吏治樹一風標。直到此時他才悟出,未免小題大做了,一旦真做出來,自己立即就會成為舉朝文武千目所視千手所指的“獨夫”,乾隆會不會以為自己擅權也是很難說的事……忽而又想到高恆如果不荒嬉不貪婪,就識情處世而論,恐怕還高著自己一籌……沉吟有頃,嘆道:“蜀道難,難於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