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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部分

倫說:“心跳還沒止……沒有刺中心……”

“送回行宮……”乾隆的聲音發顫,他覺得頭也有點暈眩,扶定了巴特爾才鎮靜了一點,說道:“傳葉天士給她看傷。但有一息,一定要救活她!”

滿心遊興而來,誰也設想到是這樣一個結局。一直到回宮入殿,乾隆和劉統勳嶽鍾麒等臣子們腳步還象灌了鉛一樣沉重,都是一言未發。紀昀也得了訊息,腳步匆匆趕來請安,殿中才略有點活氣。劉統勳不勝其力地跪下,叩了頭,剛說了句“這是臣的責任,事出意外,臣沒有好生查實……驚了聖駕……臣……”

“起來吧,不是你的責任,也不要再去訓斥劉墉。”乾隆餘悸未消,但心神已完全安定下來,“這不是治安,是軍政上的事……朕心裡不安,不為遇到這個朵雲,是由此想到許多政務,料理得未必都那麼妥當……”範時捷此時冷汗才退,內衣溼涼溼涼的,鬆動了一下腰身,猶有餘驚地說道:“這女人真太厲害了!臣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場景兒!”嶽鍾麒道:“我只覺得面熟,再沒想到是她!她小四十歲的人了,扮得這麼年輕,也想不到漢話說得這樣地道。”金鑊卻道:“這樣驚駕,罪不容誅!主上仁慈,還要救她!”

紀昀叩頭請安,見乾隆抬手叫起,默默退到一邊。他剛剛翻看了那本《容齋隨筆》,乾隆心思裡的煩難迷惑,比眾人看得清爽得多,乍出這種事,一時競尋不出話,也不敢胡猜亂說,只好撿著不疼不癢的話說:“以臣之見,此婦是個烈婦呢!從其夫之志,萬里叩閽,百折而不屈,精白之心可對蒼天!蠻夷一隅之地,尚有如此捨身成仁之人,這也是因了主上以德化育天下,深仁厚澤,被於食毛踐土之地的緣故……”眾人聽他說的,都覺得離題萬里,但他主掌教化,管著禮部,也都是職份中應有言語,卻也沒有甚麼可挑剔的。一時太監卜信進來,稟道:“主子,方才葉天上來看過了,莎氏受傷雖說很重,刀子離著心偏出了不到三分,於性命倒是無妨的,只是血流得多了,要好生靜養才能復原……”

眾人聽了,竟都無端鬆了一口氣。乾隆點點頭,嘆道:“這就好。傳旨給葉天士,好生給她調養,補血的藥物,甚麼好用甚麼,務必要她康復。”“是!”卜信忙一躬身,又說道:“奴婢這就傳旨——只是莎氏不肯進藥,閉目咬牙的,要尋短見……”說著,看著乾隆等待旨意。

乾隆滿臉陰鬱站起身來,沒有說話,在殿中緩緩踱了一圈,幾次想說甚麼都又咽了回去,看去心情十分矛盾。許久,彷彿定住了心,款款說道:“你傳旨給她。博格達汗賞識她是巾幗英雄!金川的事要容朕仔細思量,總不能逼著朕下甚麼旨意吧?先……養好身體,朕還要接見她……想死,何必急於這一時?”卜信一字不拉複述了乾隆的旨意後退了出去。

幾個臣子不禁面面相覷:金川現在十萬大軍雲集,傅恆坐鎮成都,整頓了綠營又整川軍,士氣高昂礪兵秣馬,三路合圍金川彈丸之地,可說是必操勝算。乾隆為了賞識這一個女人是“巾幗英雄”就要罷兵?不然,他要“仔細思量”甚麼呢?這也太有點匪夷所思了……想歸想,又都覺得天心高深,不能妄測。一時間靜得殿角自鳴鐘沙沙的走動聲都聽得清晰。

“今兒不議政,偏偏引出件絕大政務。”不知過了多久,乾隆自嘲地一笑,說道:“嶽鍾麒大老遠地趕來,留下陪朕進膳。你們跪安吧!”

人都退了出去,空曠的大殿更顯得空落落的。日影西斜半偏,一道明亮的光柱灑進來,映襯得周圍反而更加黯淡。卜禮卜智卜信幾個太監忙活著安桌子擺御膳。乾隆吩咐道:“嶽鍾麒在塞外難得吃到青菜,精緻一點,不要大肥大膩的!”嶽鍾麒呵腰謝恩,笑道:“奴才自幼出兵放馬,帶兵的人不能講究吃喝。主子想進甚麼就做甚麼,老奴才陪在一邊,主子進得香,就心滿意足!”

“嗯。”乾隆點點頭,示意嶽鍾麒坐下,深深舒了一口氣,說道:“嶽東美,留你進膳,是想談談軍事。你要餓,茶几上的點心只管先用。嗯……朕是在想,真正造反的在西北,不是金川。朵雲這樣一鬧,雖說無禮,但她的話,也有其可取之處啊……”

嶽鍾麒坐直了身子,蒼重的濃眉皺了一下,一呵腰說道:“請主子明訓!”

“聯想得很多,沒有全然理清頭緒。”乾隆喟然說道:“傅恆此役可料必勝。莎羅奔山窮水盡派他的夫人來朝見朕,不見至死不休。看得出他打這一仗已經沒有信心。打勝了他又不肯投降,只有逃亡或者舉族自盡——為一個班滾的罪,屠盡金川七刀餘人,朕有於心不忍之處……”

乾隆先佔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