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也有幾分道理,這樣吧,我今日便派人回一趟景陽王府,讓父王好好查一查這位羅妃的背景出身,以及五皇子這些年來的情況,若是果真如你所想,那麼恪王也該早作準備,莫要讓皇上打殺之下再擺了一道。”
沈棠點了點頭,謝過了榮福,然後說道,“真沒想到曹爺爺能為我們做到這番地步,他辭去了太學院的首座後,便立刻宣佈收恪王為弟子,還隻身搬進了恪王府。只是這樣的話,我怕曹夫人和芙姐姐有危險,雖然已經派了人過去保護,但還是有些擔憂。”
她想到了射在祖父太陽穴上的鐵箭,想到了喬嬤嬤頸部的毒針,不由一陣顫慄,臉上的憂慮之色更甚。
榮福想了想說道,“如是曹夫人不棄,倒是可以去景陽王府住上兩日,我父兄最重視府邸的安全,王府就猶如鐵通一般,一絲風也露不出去。”
沈棠想了想道,“我這便派碧笙過去問問,若是曹夫人願意,那便要麻煩王爺了。”
榮福笑著說道,“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還提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再說,我父王對你的計謀深感佩服,成日地在王府裡唸叨著這事,若是你的所託,他定然是殷勤地很呢。”
曹文顯成為恪王的師尊,又搬入了恪王府一事驚起了千層浪的,初時皇上和擁立太子一派還並不以為意,他們以為文人的力量縱然不可以小瞧,但不過只是一些螢火,哪堪與日月爭輝?
更何況曹文顯違背了視太學院為最高學府的天下文士避世中立的原則,赫然站到了與名正言順的太子對立的恪王一方,皇上預料雖然追隨曹文顯的人不少,但反對他的人卻也極為可觀。
自此之後,一個失去了絕對威望的大文豪,便是要鼓動起什麼,也是後繼無力的,因此皇上也好,保太子一黨也好,都沒有引起重視。
但他們都錯了。
沈棠之所以敢下這決心,去求曹文顯的支援,是因為料準了他即便站了出來,捲入了權利的漩渦,也不會受到天下文士的詬病,反而會更受追棒。
自古以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文人都是最耐不住寂寞的。
大周的朝堂之上,所立著的重臣權臣,皆都出自於大世家,寒門子弟要想透過自己的努力站到權力的巔峰,幾乎就是不可能之事。
不管文才多麼了得,謀略如何出眾,寒門文士想要出入廟堂,那便要付出無比艱辛的努力,除了科舉便只有入太學院兩條路可走。
科舉每三年一次,錄取的名額也甚是有限,便算是名列前茅,也不過就是派到外任上做個七品芝麻官,若沒有家世背景,再往上升卻是難上加難的。
太學院的錄取就更為嚴格,便是學成師滿之後,經由舉薦或者考核後入任,但所做的也不過就是一些文職,其中又以翰林院居多,大學士宋衝的長子宋青禹便是以這樣的途徑入了翰林院。
因此心中早就存著對權勢的渴望的寒門文士,迫切地希望提高文人的地位,增大入朝為官的機率,而曹文顯這個寒門學子中的典範。卻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學習的模板和榜樣,如今又給了他們一個提高地位的機會。
曹文顯還並未呼號,天下文士就已經競相追隨,一時間恪王聲望大增,與沈氏結盟的大世家們,終於安定了下來,收回了蠢蠢欲動的心,朝中倒向了太子一邊的聲音,也徹底地迴轉了過來。
皇上和太子一黨料錯了,所以他們處於頹勢。
沈棠料對了,所以沈氏的氣焰不只沒有熄滅,反而更旺了三尺。
榮福見她但笑不語,忽然湊過了身子。悄聲問道,“你祖母的毒,到底能不能解?若是不能解得,那她以後豈不是得終日這樣像個活死人似的,不能言語,不能動彈?”
沈棠面露猶豫,但片刻之後她卻重又恢復了堅定的神色,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眸光輕輕地閃動著,“再難解的毒,只要費心思去研究,總會有解毒之法,便是不能解得徹底,總也能緩上幾分。只是,我卻並不想這樣做呢!”
她微微側過臉去,望著頤壽園的方向,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對於殺害我母親的兇手,為了大局和榕兒,我並沒有主動回擊,已屬不孝,又怎能還不計前嫌將母仇忘盡地去救治她?更何況,喬嬤嬤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下這等陰險的毒卻也是在替冤死的江姨娘報仇。善惡因果皆有循,這毒,是老夫人該受的。”
老夫人如今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這從她目光裡的害怕擔心絕望可以看得出來,但她的手腳卻是麻木的,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也不能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