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1想到這裡,不禁笑出聲來。
那少年笑道:“伯伯,你瞧這些泥人兒都有鬍鬚,又不是小�兒,卻不穿衣衫,真是好笑。”謝煙客道:“是啊!可笑得緊。”他將一個個泥人都拿起來看,只見一十二個泥人身上分別繪的是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肝經,那是正經十二脈;另外六個泥人身上繪的是任脈、督脈、陰維、陽維、陰跤、陽跤六脈;奇經八脈中最是繁複難明的衝脈、帶脈兩路經脈卻付闕如,心道:“這似乎是少林派的入門內功。大悲老人當作寶貝般藏在身上的東西,卻是殘缺不全的。其實他想學內功,這些粗淺學問,只須找內家門中一個尋常弟子指教數月,也就明白了。唉,不過他是成名的前輩英雄,又怎肯下得這口氣來,去求別人指點?”想到此處,不禁微有淒涼之意。
又想起當年在北邙山上與大悲老人較技,雖然勝了一招,但實是行險僥倖而致,心想:“幸好他無內功根基,倘若少年時修過內功,只怕鬥不上三百招,我便被他打入深谷。嘿嘿,死得好,死得好1他臉上露出笑容,緩步走開,走得幾步,突然心念一動:“這娃娃玩泥人玩得高興,我何不乘機將泥人上所繪的內功教他,故意引得他走火入魔,內力衝心而死?我當年誓言只說決不以一指之力加於此人,他練內功自己練得岔氣,卻不能算是我殺的。就算是我立心害他性命,可也不是‘以一指之力加於其身’,不算違了誓言。對了,就是這個主意。”
他行事向來只憑一己好惡,雖然言出必踐,於“信”之一字看得極重,然而什麼仁義道德,在他眼中卻是不值一文,當下便拿著那個繪著‘足少陰腎經’的泥人來,說道:“小娃娃,你可知這些黑點紅線,是什麼東西?”
那少年想了一下,說道:“這些泥人生玻”謝煙客奇道:“怎麼生病?”那少年道:“我去年生病,全身都生了紅點。”
謝煙客啞然失笑,道:“那是麻疹。這些泥人身上畫的,卻不是麻疹,乃是學武功的秘訣。你瞧我背了你飛上峰來,武功好不好?”說到這裡,為了堅那少年學武之心,突然雙足一點,身子筆直拔起,颼的一聲,便竄到了一株松樹頂上,左足在樹枝上稍行借力,身子向上彈起,便如裊裊上升一般,緩緩落下,隨即又在樹枝上彈起,三落三彈,便在此時,恰有兩隻麻雀從空中飛過,謝煙客存心賣弄,雙手一伸,將兩隻麻雀抓在掌中,這才緩緩落下。
那少年拍手笑道:“好本事,好本事1謝煙客張開手掌,兩隻麻雀振翅欲飛,但兩隻翅膀剛一撲動,謝煙客掌中便生出一股內力,將雙雀鼓氣之力抵消了。那少年見他雙掌平攤,雙雀羽翅撲動雖急,始終飛不離他的掌心,更是大叫:“好玩,好玩1謝煙客笑道:“你來試試1將兩隻麻雀放在他掌中,那少年伸指抓住,不敢鬆手。
謝煙客笑道:“泥人兒身上所畫的,乃是練功夫的法門。你拚命幫那老兒,他心中多謝你,因此送了給你。這不是玩意兒,可寶貴得很呢。你只要練成了泥人身上那些紅線黑點的法道,手掌攤開,麻雀兒也就飛不走啦。”
那少年道:“這倒好玩,我定要練練。怎麼練的?”口中說著,張開了手掌。兩隻麻雀展翅一撲,便飛了上去。謝煙客哈哈大笑。那少年也跟著傻笑。謝煙客道:“你若求我教你這門本事,我就可以教你。學會之後,可好玩得很呢,你要下山上山,自己行走便了,也不用我帶。”那少年臉上大有豔羨之色,謝煙客凝視著他臉,只盼他嘴裡吐出“求你教我”這幾個字來,情切之下,自覺氣息竟也粗重了。
過了好一刻,卻聽那少年道:“我如求你,你便要打我。我不求你。”謝煙客道:“你求好了,我說過決不打你。你跟著我這許多時候,我可打過你沒有?”那少年搖頭道:“沒有,不過我不求你教。”
他自幼在母親處吃過的苦頭實是創深痛巨,不論什麼事,開口求懇,必定捱打,而且母親打了他後,她自己往往痛哭流淚,鬱郁不歡者數日,不斷自言自語:“沒良心的,我等著你來求我,可是日等夜等,一直等了幾年,你始終不來,卻去求那個什麼也及我不上的小賤人,幹麼又來求我?”這些話他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母親口中痛罵:“你來求我?這時候可就遲了。從前為什麼又不求我?”跟著棍棒便狠狠往頭上招呼下來,這滋味卻實在極不好受。這麼捱得幾頓飽打,八九歲之後就再不向母親求懇什麼。他和謝煙客荒山共居,過的日子也就如跟母親在一起時無異,不知不覺之間,心中早就將這位老伯伯當作是母親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