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對刊物的朋友開玩笑說,我的稿子,有兩“不”——一是不需改錯,保證出錯率在規定範圍內,二是不願改稿,特別是為那些非文學因素。
妻子是一個文字感覺很好的人,能一直得到她的喜愛,我總是很自得。
在手書時代,她最大的樂趣,就是給我抄稿。我用類似速記的方式寫下一堆堆誰也認不出來的符號,有時到後來我自己也認不得了,她卻可以將它們變成工工整整,清清爽爽的謄正稿。十多年前,我在第一本小說集的後記裡寫到:“她對我的文字有一種私情的偏愛——照說她當了二十多年文學編輯,應該很冷漠很挑剔很公事公辦了,但讀我的東西常會讀出點眼淚來。最初十幾年中,幾乎我全部的稿子都是由她謄抄後寄出去的。最多的時候,一天兩夜抄了二萬字。所有編輯部見到的我的原稿,基本全是她的手跡。”
九十年代初,有電腦了。為了她的第一時間閱讀權和抄稿權,她讓我依然用筆寫,她來錄入,我寫一部分,她錄一部分,當寫的趕不上錄的時候,她便用宋丹丹的語氣揶揄說:“哼,不夠吃!”
2001年後,我不再讓她做這份苦差事了。她失落了很長時間。
《如焉@shubao2。come》寫完不久,妻子兀然復發。然後,這篇東西便一直放下了。
這是妻子見到的我最後一件作品。
似乎是命運的暗示,裡面的兩個男女主人公都是喪偶,都是中年。想到這裡,便有些傷感。小說裡的故事雖然與她無關,但是茹嫣身上的精氣神,許多來源於她。我許多小說中的人物,都有她的影子,如《老海失蹤》裡的何必,《駝子要當紅軍》裡的中欣,《思想最後的飛躍》裡的袁源……
2005年夏天,老同學肖遠將它發到一位友人的網站,不久之後,網站關張。從此,《如焉@shubao2。come》便在相識或不相識的友人間以電子文字流傳。秋冬之際,《如焉@shubao2。come》到了正要赴任《江南》雜誌主編的袁敏手裡,她當即讓朋友丁東轉告我,她很喜歡,希望能在改版後的《江南》第一期上用。於是,2006年初春,《如焉@shubao2。come》以儘可能完整的面目出世。
現在,又近一年過去,《如焉@shubao2。come》終於成書。我想向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北京天下書圖圖書有限公司和一切關注及幫助過此書的朋友們致謝。
2006年12月2日,是李虹兩週年忌日。她一直沒有離開我,靜靜躺在臥室那個高貴典雅的黑陶瓶中。我想把此書獻給她,做一個紀念。所以在小說前面加了那一行字。
胡發雲 2006年9月13日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