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飛怒叱一聲:“這究竟是什麼人!?顏鶴髮笑道:“好,你身邊有的是能人,難怪敢逆敢叛!”
白愁飛一縱身已落入舟內。
顏鶴髮手上的劍沉了一沉,劍尖已略沒入覆趴著的人之頸肉裡。
“這沒有用的,你威脅不到我的!”白愁飛的臉又開始發白,指節的青筋突露分明,連中指都變長了起來,“何況,就算這是蘇夢枕,也只是一個死了的蘇夢枕!死的老虎跟死的老鼠沒啥兩樣,最多是屍身份量重上一些罷了!”
“好,好!”顏鶴髮兀然笑了起來,“可惜,可惜!”
白愁飛上前一步,顏鶴髮雙肘一沉,雙手握將於膝上,將劍上翹,直指白愁飛咽喉,姿勢甚詭。
白愁飛凝住了腳步,衣袂讓江風吹得獵獵作響,“可惜什麼!?”
“你警覺得好!”顏鶴髮笑得很放肆,“那的確是個死人。可惜你還是省覺得太遲了!”
說著,還後退了一步。
本來他一屹立在舟子中段,白愁飛自舟首登上,他這一退,已退到船尾,只留下那伏看的人仍趴在舟子中間。
白愁飛踏前一步,飛起一腳。
這腳踢得十分小心。
——因為那可能是蘇夢枕的屍體。
只要任何事物關係到蘇夢枕這種人物的,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因為就算蘇夢枕只勝下一口氣,仍是個絕世的人物。縱然他死了,但餘威尚在,那就像秦始皇的墓陵一般,縱人已死了千百年,要盔墳掘墓的人一不小心只怕還是得個陪葬的下場!
所以他那看來隨隨便便的一腳,卻是平生功力所聚——不管有機關、敵人詐死、還是蘇夢枕反撲,他都早準備好了三十一種應對之法:無論對手怎麼來,他就怎麼收拾,而且一定收拾得了。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反撲。
沒有陷阱。
屍首給一踢翻身:這屍體很眼熟——卻不是蘇夢枕!
白愁飛認得這死人:“抬派”掌門人:智利!
他死了!
竟死在這裡!
這麼說,去跟從追殺楊無忌的那一組“行動”,必已出了岔子!
這一剎間,白愁飛覺得自己雖在密謀計算人,但也一腳踩入人家設的彀裡去了!
——調虎離山!
——陳倉暗度!
他們這一大夥的人,全給這一個“死人”的顏鶴髮“拖死”在這裡了!
以致該做的事沒做。
該發動的行動未發動。
要補救的問題已來不及補救。
這時候,他只覺得很羞辱,也很憤怒。
卻聽顏鶴髮笑道:“你本來是有機會的,可惜已省覺得太晚了。”
這一種笑是張狂的。
也是絕望的。
——一個人很少會發出這種不留餘地的放笑,除非他根本已不打算再留什麼餘地給自己!
二十三、落機
一個人什麼時候才會完全不留餘地給自己?
——那就是他準備死了,或者隨時都可以死了的時候。
白愁飛怒吼一聲,正要動手,顏鶴髮已先他一步動了手。
他不是向敵人動手。
——他眼前的敵手,就算不論白愁飛,剩下不管是任窮、任怨,還是朱如是、歐陽意意、祥哥兒、利小吉,或是雷媚、天下第七,都是難以取勝的好手。
可是他是向自己動手。
一劍刺入了胸腔。
這一來,白愁飛、任勞、任怨一齊大叫:“別——”天下第七隻冷哼了一聲。
顏鶴髮果真停了手,鮮血已自傷處迸流出來,倒染了槳柄,他雙手都沾了血。
他卻像要起程去哪裡之前忽給人叫住一般,微微留戀地問:“嗯?叫我有什麼事呀?”
任勞大叫:“有活好說,何必尋死?”
任怨也道:“我們也沒意想要殺你,你不必這樣枉作犧牲!”
顏鶴髮轉過去面向白愁飛,居然好整以暇他問:“你呢?”
——想找出蘇夢枕的下落,顏鶴髮就不能死。
一定不能死。
——死了線索就要斷了。
他只好央求道:“你不要死。你對蘇大這麼忠心,我很賞識你。”
顏鶴髮似有點猶疑起來,“我也不想死……但教我怎麼相信你才好呢?”
白愁飛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