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複雜,有些受寵若驚,也有些恐懼不勝。一時倒覺得辭受兩難了。
胡宗憲是把他估計得很高的,認為像這樣的差使,阿狗勝任有餘。因此,不待他答覆,便喚人取了令箭來,親自拔一支交到他手裡。
“我派八個人給你,好生去辦!抓到吳四,不要難為他,立刻送到我這裡來,等我問明白了,再用軍法處斬。”
到此地步,阿狗想退縮也不行了。接過令箭,跟著旗牌官去看負責總督衙門警衛的一名千總。
“王老總,”旗牌官替雙方引見,“這位李爺,奉總督之命,要去抓一個人,總督交代,派八個人歸李爺指揮!”
等他說完,阿狗隨即拱手為禮:“請多關照。”
王千總新調來不久,不知阿狗的來歷,看他是個稚氣未脫的毛頭小夥子,便斜睨著他問道:“你要怎麼樣的人?”
阿狗心想,此人大有渺視之意,自己露不得怯,否則他派來的人會不聽指揮。
阿狗想了一下答道:“越調皮搗蛋越好。”
王千總一愣,隨後點點頭說:“看老兄倒是一把能手。好,我懂你的意思。”
接著,便一個一個喊出名字來,傳召到齊,點交給阿狗。他細看那八個人,肥瘦各殊,靜躁不一;但都有一雙骨碌碌不斷轉動,非常靈活的眼珠,心知皆為極能幹的人,只是難以駕駛而已。
於是,他在宮庭中先點了名,然後自我介紹:“我姓李,沒有官職。總督派我一樁差使,請各位幫忙。好比朋友一樣,大家叫我小李好了!”
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大家有何反應?而反應各個不同,有的保持沉默,有的低頭笑一笑,有的咬著指甲在用心思考,只有一個人高聲叫道:“小李!”
這個反應在阿狗估計之中,心理上早有準備,答得便很快,“怎麼樣?”他問,“老朱,你有話說?”
老朱笑一笑答道:“沒有!我不過叫一聲,看你會不會答應。”
阿狗亦報以微笑,“我向來說話算話!”他說,“你試過了,現在知道了吧?”
“這還不算試,要看你的本事。”老劉臉色不同了,收拾嬉笑,顯得很平靜,很沉著地,“聽說你要挑八個最調皮搗蛋的,看起來調皮搗蛋的花樣,你都懂。”
“這倒不敢說。”阿狗停了一下,拿腳尖踢著石塊,聲音低了下來,“說實話,總督交下來的這個差使,決計辦不通,只有想法子搪塞。我要挑調皮搗蛋的,就因為只有各位才想得出搪塞的法子。”
此言一出,無不感到意外,面面相覷,不發一言。只有老朱靜靜地看著他,眼色中示意,等待他說明,是個怎麼樣棘手的差使。
“我們要去抓一個人。這個人不知道住在什麼地方,只知道他是一個很難惹的人的手下。就算找到了這個人的住處,下手抓他也很難,怕他的靠山出來說話。你們想,這個差使難不難?”
這時有人開口了:“說了半天,到底是哪個?”
阿狗不立即答他的話,環視一週道:“有個人叫朱友仁,你們聽說過這個名沒有?”
誰也不開口,使得阿狗很失望。正想再有所言時,老劉說話了。
“小李,你說這個人的靠山是誰?”
“趙大人的總管,趙忠。”
聽得這話,大家都緊張了。阿狗很仔細地逐一注視,只見中間有一個人雙眼亂動,異乎尋常,另外有個人悄悄在拉他的衣服。
這兩個人的名字,阿狗知道,在心裡特意又唸了念,加深印象,以免忘記。然後裝出抑鬱的神色說道:“能不能抓是一回事,知道不知道朱友仁住在哪裡,又是一回事。至少先要把人家的住處打聽出來,才能想法子搪塞。如今就請各位先去打聽朱友仁,打聽到了再說。”
眾人散去,獨獨老朱被阿狗留下來,引至僻處,有兩個人要打聽。
當然,他不能冒昧開口,先得要有一番表示,“老朱,”他說,“跟你說實話,這樁差使絕不是辦不成的;不然我怎麼能在總督面前應承下來。不過,我要一個幫手,就是你老兄!”
“小李,你太捧我了!”老朱笑道,“我是早就知道你了。”
“那不就是老朋友嗎?”阿狗拍著他的肩說:“老朱,這場功勞是我們兩個人的。你幹不幹?”
“為什麼不幹?”
“要幹就是此刻!我先請教你,姓陳跟姓尤的那兩個,是怎麼樣的人?”
老朱一時瞠目不知所對。想了一會,想起他所指的是哪兩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