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羅場,當中慘烈,便連回想也令人戰粟。這‘巨靈神錘’威力無匹,若是擇徒不慎,落入個心術不正之徒手中,到時為了一己之利,免不了危害一方無辜百姓,後果將不堪設想。”
“師伯訓的極是,師侄謹記在心。”高洪斌語氣幽幽,將目光轉向川寒,頗具落寞神態。
莫道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笑道:“你小子也無須籲長嘆短,專心隨你師父習那‘龍魚心經’,定可延年益壽,指不定比你現下要收的徒弟還要長壽哩。”
他也看了看川寒,續而嘆道:“你當收個徒兒那般輕巧?瞧這短短半年來,為這小子折騰得少不了短命個十年八年。”
川寒聽著那二人扯東扯西的,玄之又玄,聽又聽不明瞭,生人當前,他又不好開口詢問,心中直呼無趣,本就暗自生起悶氣來。
這會聽莫道說起“折騰”二字,他當即兩腮鼓鼓地瞪了師父一眼,低聲嘟囔著:也不知是哪個折騰哪個?老妖精,黑心鬼!他說著竟自走開了,去了幾步遠,不時叩下烘爐,不時掂掂風箱,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那二人看著他,隨之相視了一下,都搖頭苦笑起來。
高洪斌對莫道問道:“殺龍陰邪可是鎮抑住了?”
莫道苦笑答道:“算是暫時抑住,卻也花了我半年時光,餐風飲露、露宿荒野,說不完的淒涼艱辛,唉,若不是你師公交代,定要為六柄神兵覓個主兒,望以這六柄神兵之威,可平息這場武林浩劫,我才不想領這等活罪來受。
說到底,老頭子還是偏心,只令我等師兄弟拋頭露面,四處擇徒。洛婧那老姑婆卻樂得逍遙自在,雲遊四海……”莫道說到此處,越發不悅,接著道:“要是找得到她影蹤,也不至於費我半年時光,端的還是個未知之數,日夜不安。幸在眼下算是奏了效果,暫時無須良駒騎成瘦驢……”
高洪斌道:“師伯也毋須有怨,便當是給小師弟先來一場磨練。”
莫道望向川寒,嘴角忽然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略顯邪氣地道:“磨練?這等腳程不過如飯後消遣罷了。”
莫道剛說完像又換了一副嘴臉,邊朝著川寒走去,邊笑著高呼道:“寒兒,為師今日先行給你上一課,叫你見識一下什麼叫鍛鍊。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鐵不鍛不成鋼,這煉兵之術嘛,為師也是略懂一二的……”
高洪斌看著他背影,不禁苦笑道:“你們幾個除了身懷一身絕世奇技,更有一手整人的好手段,直叫我們這些當徒弟的吃盡苦頭。”他彷彿憶起當初拜師那段光景,禁不住微微打了個冷顫,帶著同情的目光看向川寒。
第十七章 命星改軌
當夜,那高洪斌招待得確夠孝敬,盡是好菜好酒,莫道如餓鬼投胎一般,筷箸未曾放停,酒杯未以幹過。一夜未眠,與那高洪斌推杯換盞以至天亮,皆似在打聽些什麼。
川寒得了莫道許允,起初還樂滋滋地飲著酒兒,但聽那二人話講得神神道道,心中不禁胡思亂猜起來,然而卻是越想越亂,越是理不出個所以然來,不覺頭暈腦脹,糊糊塗塗,便找個床榻睡了去。
第二日一早,師徒二人便在門口處與那高洪斌道了別。
臨走前,莫道與高洪斌說道:“待你那色鬼師父回來查究個徹底,那鼎若是無損無傷,切記退我三千兩銀子。若想賴賬,嘿嘿,道爺我這一肚子墨水可不會白白浪費,少不了將這事分作九大章三十六回合,就在這附近橋頭設攤開講,說上個把月,看他還如何掛得住老臉在此謀生。”
高洪斌將一匹高頭大馬的韁繩遞給莫道,苦笑道:“師侄記下了。路途尚遠,您與小師弟早些趕路,等師父回來,自可回師門長聚。”
馬乃白龍駒,但見它全無雜毛,龍吻獅目,鼻裡噴氣,四蹄踢踏,端的神駿非常。川寒雖無長見,但見馬之神采奕奕,不禁喝一聲彩。高洪斌巨掌扶著他雙肩,如拎貓兒一般,只像輕輕一提,川寒便坐到了馬背之上了,又使得他一陣驚異不已。
莫道隨之翻身跨了上來,撫了撫馬頭鬃毛,道:“老夥計,許久不見了。”說完甩袖袍,韁繩一抖,叫道:“抓緊了!”
川寒應得一聲,從身後抱住他的腰。那馬嘶鳴一聲,倆師徒縱馬直穿高州城。
飛奔間,高屋朱牆,名鋪華店風捲般倒退。百里川寒年幼便已成孤,裝瘋賣傻受盡冷眼,吃的是人家殘羹剩飯來施捨,睡的乃“天當被地為床”的冰冷街頭,過得連牲口也不如。
瞧著眼前這番繁華光景,真是人情疏淡,世事荒謬,誰料得到能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