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失去理智,給你帶來麻煩。”眼圈一熱,趕緊忍住,對自己發過誓,絕不流無用的淚。
“艾晴,我不是怕麻煩。就算帶著你去,你又能做什麼呢?”他語氣軟了下來,手伸向我,半路又折了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可我放心不下他。我只想在一旁悄悄跟著,希望能起碼在心理上對他有絲安慰。”我望向弗沙提婆,滿眼期許,苦苦哀求,“如果是曉宣和孩子有難,你會怎麼做?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回憶起某件往事,臉上現出一絲悲哀,沉默著看我。半晌,才幽幽地嘆氣:“艾晴,你怎麼還是跟十一年前一樣……”
“艾晴姑娘有如此勇氣,真真讓人佩服,妾身也懇請相公幫助艾晴姑娘。”一直在旁沉默的他的妻,突然出聲,用漢語對著我們說。
“曉宣……”弗沙提婆苦笑著看她,改用漢語說話。
“妾身也嘗過愛而不得之苦,深感姑娘真情,相公就成全她與大伯這對苦命鴛鴦吧。”
“不是我不肯。而是怎麼帶?呂光和他的子侄們都見過她,露出蹤跡怎麼辦?”
“妾身聽說這次禮佛,王帶著嬪妃,所以相公若是帶家眷也不會讓人奇怪。不妨讓艾晴姑娘扮做妾身。”她略一沉思,仔細打量我一番,再轉頭對著丈夫,“妾身自嫁與相公,極少拋頭露面,但外人皆知相公妻室為漢人。相公可對人說,妾身自從為夫家添丁後,一直想去寺裡燒香還願。只要謊稱妾身感染風寒,帶上面紗,就可以了。艾晴姑娘的眼睛跟妾身很像,身形又類似,扮做妾身再合適不過。相公乃是國師,又有何人有膽掀開面紗一探究竟呢?”
好主意!真是七竅玲瓏心!開心地拉住她的手,由衷地感激:“太好了,謝謝夫人!”
“艾晴姑娘與我們家淵源如此深,再喚我夫人就顯得生疏了。不如我們姐妹相稱。妾身應該是姐姐,喚一聲艾晴妹妹,不知姑娘是否介意?”她柔柔的聲音很誠摯,我一向對她很有好感,看她如此幫我,更加喜歡她。
“當然不介意了,能得夫人這麼玲瓏錦繡的女子做姐妹,艾晴實在太榮幸了。只是,咱倆不定誰叫誰姐姐呢。”我老老實實地說,“我二十五歲了。”
“曉宣,論年齡,你還真要喚她姐姐。她比你大一歲呢。”弗沙提婆在旁笑著。
“這,可是姐姐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讓人怎麼也想不到。”她抬起我的手,上下端詳,嘖嘖讚歎。
“她讓人想不到的地方多著呢。”
我對著弗沙提婆使個眼色,他收了笑,柔聲對妻子說:“已經很晚了,你帶艾晴去歇息吧。明日我們準備一天,後日出發。”
那天晚上我睡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所料,一切都是原樣,連床頭弗沙提婆的字帖都還在。只是年歲已久,字帖早就泛黃,那歪歪扭扭的字跡也變得模糊不清。我正感慨萬千地看著這些字帖,突然聽到身後的曉宣哼起了歌。熟悉的旋律,雖然有些走調,卻千真萬確是那首《親親我的寶貝》。心裡一凜,回頭看她。
“相公很喜歡唱這首歌哄兩小兒睡呢。”她微笑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毫不迴避地對視上我,似乎在探究我的反應。“相公曾問妾身漢地是否有這首兒歌,妾身卻是孤陋寡聞,不曾聽過。”
原來她的心裡還有這樣一個結。“曉宣,這首歌確是我唱的,他們兄弟倆都聽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如老實承認。“時隔多年,那些不過是心頭一點惦念罷了,關鍵是現在什麼最重要。”
“你和兩個孩子,才是他的親人,他最想保護的。”我輕輕握住她的手,誠摯地說,“我也有我最想保護的人。十年前我失去過機會,現在,我絕不會放手。”抬頭看向外面沉沉的黑夜,黯然神傷。“除非,他的生命裡的確沒有我存在的必要……”
曉宣是帶著一臉釋懷走的。她應該能放開心結吧?在床上一直枯坐了很久,關於這房間的記憶,一點一滴湧上心頭。往事如煙,一眨眼,已是十多年。當年每天一早就蹲在我床前的莽撞小夥,如今也已皺紋爬上額頭,行事沉著穩重了。
不由想起他們父親對我說過的話,弗沙提婆做事有擔當,又生性豁達,年輕時的一點憤世嫉俗,日後自然會磨平。而羅什,太過聰明,從小未曾吃過什麼苦。心裡想得太多,卻從不說出口。這樣的性子,反而會一生不幸。
苦笑一聲。十來年過去了,鳩摩羅炎的話,果真印證了他當年的擔憂。羅什,你有多少悶在心裡沒有說出口的話?你現在在做什麼